我们没有停下来(可不可以停下来唱首歌，唱出我们的悲伤和快乐)

文|张泠

最近,词语“松弛感”在网上很是火爆。它缘起于一篇微,主在文中讲述了偶遇的一件事:一家人出门旅行,因为一个家庭成员的证件问题,导致所带行李全被退回出发地,飞机上的其他成员,两手空空抵达目的地。遭遇突发事件的一家人,没有焦躁,没有抱怨,没有互相指责,而是平静地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一旁的主感慨于这个家庭处理问题的“松弛感”。

“十一”小长假备受青睐,人们将这个不长不短的假期当成一年中难得的休闲放松时间。可以回家探亲,但不必像春节、中秋节那样紧紧围绕“团圆”而设计、操持；可以外出旅行,又不必附加诸如“接受教育”“学习知识”等条件,似乎是难得的松弛时间。然而,被探望的亲情,真的浓郁、融洽了吗?被旅行的身心真的舒爽、愉悦了吗?似乎有,也似乎没有。很多时候,松弛感的有无,不是源于生活节奏的快慢,而是源于欲望的强弱。

老有所乐,乐在内心开明

在刚过去的重阳节,几乎所有老人都感受到了来自社会、家庭的祝福。然而,重阳节之后呢?节日的设定,是一种强调、提醒,突出了重要性、仪式感,但敬老爱老之事却重在日常。就算过节这天门庭若市,被满满的爱簇拥着,如果之后的364天门可罗雀,爱的陪伴成了奢侈品,老人们也难免会失落吧?

电视剧《人世间》中说孝道分两种:养口体和养心智。伺候父母,照顾其衣食住行是养口体；远走高飞有所成就,让父母以此为荣是养心智。对于绝大多数中国父母来说,这两种孝道他们都想拥有,而当两者不可得兼时,他们宁愿孤守终老,也不愿耽误孩子的前程。可是,孤守终老,能老有所乐吗?

六十多岁的荣姐,为帮着带孙女退休后来到济南。她无意中发现同楼的一对八十多岁的老夫妻,常常携手搀扶着进出,从来没有孩子来看他们。一次邂逅拉家常,荣姐得知老两口的三个女儿都在美国。说起女儿,两位老人立刻眉飞色舞,满脸的自豪与骄傲。三个留美士,的确值得父母骄傲。但当问及她们多长时间回来看他们一次时,两人的表情随即黯淡下来,孩子们已有六年没回国了,平时也是偶尔通过视频聊聊天。老两口的身体都有问题,尤其是老太太,走路需要一手拄拐杖、一手被人搀扶。“孩子们工作都很忙,不打扰她们。”老父亲的表情很放松,“我们还好,都能自理,如果需要也可以找保姆、找钟点工。现在条件好了,啥都方便。”

荣姐将此事讲给朋友听,朋友说:“养这样的孩子干什么呢?值得骄傲吗?我怎么一丁点都不羡慕呢?反而觉得这个家庭、这对老人很可悲、可怜。”“可悲、可怜是我们外人的感觉吧。”荣姐比朋友冷静,“我看老两口一点不焦虑,很看得开。这样也好,否则,整日苦思冥想,企盼孩子的照顾和陪伴,渴望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却又无法实现,那可就糟心了。”

荣姐的孙女今秋上了寄宿初中,她终于解放了。当朋友问她接下来的打算时,她兴奋地说:“回威海老家,找我的伙伴们一起享受生活。”荣姐说的伙伴,是包括她在内的八位退了休的小学女校长。她们早就相约各自为儿女“服务”完后,再聚首,一起旅游,一起进老年合唱团。

“荣姐们”的理念是:既要为成家的儿女提供适度服务,又要保持独立,不能处处依附儿女。至于陪伴和照顾,顺其自然就好,孩子能给予,她们欣慰、感念；不能给予,便不去渴望、索求。孩子是亲生的,长成什么样父母有责任,不要去奢望收获原本就没播种的东西。在尚能照顾自己的日子里,尽量善待自己；如果有一天自理能力丧失,就去敬老院,在儿女面前保持最后一点自尊,不给他们当累赘,成为负担。安享晚年,首先得心安,如果总盯着不如意的地方,情绪不松弛,怎么会心安?

执迷难悟,难在心病未除

二胎政策刚一公布,卫兰就私下决定生个二宝。那时女儿12岁,她也已40岁。等她悄悄怀上二宝告诉老公彬子时,彬子很是惊讶,说:“我以为你会记恨我们家,不会生二胎的,所以一直没和你提这事。”

彬子说的“记恨”之事,源于女儿的出生。彬子生在农村,母亲一口气生了四个男孩,他是老四。三个哥哥婚后生了五个孩子,只有一个男孩,为此彬子妈很不爽。在他们村子里,谁家多子多孙谁家说话办事就硬气。当年她一连为婆家生下四个男丁,站在街坊邻居中间,她都觉得高出半个头,走在村子里仿佛脚下都能生风。威武了半辈子,没想到当了婆婆,孙子辈却让她低了头、软了脚。终于盼到在省城工作的老儿子结婚,她对小儿媳寄予厚望,因为她腰圆臀满,具备生儿子的福相。等卫兰一怀孕,她更是乐不可支,无论是看害口,还是看步态、肚线,颇有经验的她都认为是男孩无疑。卫兰临产,她从老家准备了小米、鸡蛋、老母鸡等两箱子伺候月子的食材,还包了一个2000元的大红包,兴冲冲地来到彬子家。

产房内,卫兰在努力闯着鬼门关；产房外,婆婆双手合十祈祷着她的大孙子平安降生。然而,最终他们被告知卫兰生了个7斤2两的女孩。“什么?弄错了吧?俺儿媳妇怀的是男孩,俺都给她看过了。”婆婆慌张地拉着医生的胳膊追问着,医生微笑着告诉她:“您看得不准,我们给卫兰接生的确实是女孩。”婆婆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腚瘫坐在连椅上,脑子里嗡嗡了半天,然后甩下一句“没用的东西”,不顾彬子的阻拦,决绝地要离开医院。临走对儿子说:“家里要收麦子了,我得赶回去,不能伺候月子了。”更过分的是,她把两箱子伺候月子的食材一样不少地带走了。

卫兰和婆婆就此结下“梁子”,12年了,她没再去过婆婆家。

“我不仅要生二胎,还一定要生男孩。我就是要看看你妈还有哪些变脸的本事。”卫兰倔强地看着听说她怀了二胎喜忧参半的彬子。“何必呢?你为妈生二胎啊?”“为她?这样的奶奶也配!我是为自己。”“那你怎么确定是男孩?”“我按照怀男孩的要求备孕呀,让你吃这吃那的,没觉出来?”

从备孕到分娩,怀着生男孩执念的卫兰绷了自己一年半,没想到二宝还是女孩。没出产房,卫兰当即就有了新的决定:试管婴儿,选择性别,生三胎。情绪极不稳定的卫兰,生二胎后得了产后抑郁。彬子无奈,找来了她的闺蜜丹丹。

“当年你说‘同为女人,婆婆为何这样重男轻女’,现在你不也和她一样吗?生女孩怎么了?何苦这样逼自己?”丹丹劝着卫兰。“我就是不甘心,就是受不了她看不起我。”“你受过高等教育,和一个农村老太太置气,搞不搞笑?她看不起你,你不也看不起她吗?再绷这么紧,你真会出问题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男孩或女孩,给很多家庭带去快乐,也给不少婚姻造成裂痕。有些男人重男轻女也就罢了,可为何最先因“轻女”而引起家庭矛盾的却往往是婆婆、奶奶?她们也曾是女孩,也曾是儿媳,何以熬成婆后又瞧不上女性而执迷于要男孩呢?

悠然自得,得在淡泊功利

周末,飞飞约好友小茹出来逛逛。“太阳这是从哪出来的?女强人约我逛街吃饭?”一见面,小茹就戏谑上了。“太累了!”飞飞扑上来抱住好友。“你想要的太多了,心都被坠得下垂了,能不累?”小茹嗔怪道。

飞飞从小就很优秀。她做事有计划,学习有方法,再加上刻苦努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志,使得她在学霸的路上畅通无阻。上大学她读了医科,本硕连读8年,如愿成为一所三甲医院的医生。尽管科室里人才济济、竞争激烈,但她依旧信心满满、斗志旺盛。写啥论文,做啥科研项目,何时当住院总,何时做主治医生,几年成为主任医生,飞飞把职业生涯规划得方方正正。

“小茹,为什么每次见你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工作不紧张吗?高中老师不是很累吗?”“有条不紊认真把工作做好就不紧张了。累了,累了就停下脚歇歇呀!”“佛系!真是服了!永远都不急不慌。你树立个人生小目标好不好?”“我有人生大目标呢,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我妈妈那样的人。”

在外人眼中,小茹妈妈是个优雅、闲适的知识女性；在小茹心目中,看似平凡的妈妈却是个了不起的人。她正直善良,聪明睿智,只要想做的事都会尽心去做好。“我可能水平不高,但我会尽心尽力把事情做到我能达到的最好”,这是妈妈常说的一句话。她做事的目的不功利,仅仅为把事情做好而去认真做。在家里,她把女儿、儿媳、妻子、母亲每一个角色都做得很好,家里家外的一切都操持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单位,她爱每一个学生,认真上好每一节课,对学校交待的每一项工作都尽最大能力完成好。至于名利,顺其自然就好,她从不去索取。有时同事为她打抱不平,她却拉拉人家的衣袖,笑着说:“我不是为这个去做这件事的。”单位里多次中层干部竞选,很多同事都认为人品好、专业能力强、工作业绩出色的她应该参与,但她却说“大家高看我了,我没这个能力”；回家诉予家人时又补充上一句,“关键是我没这个欲望”。

然而,一路走来,从教30多年,认真做好工作、不争不抢的妈妈,却成为学生口中德才兼备的好老师；因为常年钻研业务,也有很多成果和荣誉铺在了她的身后。

“有句话说‘哪有什么无心插柳,都是努力后的水到渠成’,我觉着妈妈就是这样。”说起妈妈,小茹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敬佩。

“阿姨真好!可是我做不到。我性子急,且做事目的性很强。我觉着我必须不断奋斗,不断追求目标,不断实现我的价值。”“好吧,那你别喊累,准备一辈子都过‘紧绷绷’的日子吧!”

很喜欢一首名为《我们可不可以停下来唱首歌》的歌曲。一遍遍重复着的旋律很简单,歌词也只有两句:我们可不可以停下来唱首歌,唱出我们的悲伤和快乐；我们可不可以问自己为什么,问问自己为什么这样过。其实,不断重复着的生活也很简单,将其搞复杂的是我们自己,是我们满怀各种欲望的心。如果能节制这些欲望,真能停下来唱唱歌,松弛一下我们紧绷着的神经,内心一定会生出真正通透的轻松感和舒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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