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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参与其中(荆州,别将我挽留!(二十三))

更新时间:2022-10-23 04:15:03

“回来了?听楚雄说,你带新客人来了,人呢?”看到李浩倡走进来,外婆问。

“是啊,有新客人。那我带曹老师进来,大家相互认识一下。”

老实说,曹佩璐知道在自己居住的小城有个殿堂级的大师,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中国现代美术史上都占有一席之地的老人竟然是李浩倡的外婆!将近九十的人,看起来精神矍铄!

西宁外形清秀、瘦高个,衣着别有味道,很有几分影视剧里文青男主角的模样;而南山,虽然一副生意人的衣着打扮,但还是能隐约感受到他淡淡的书卷气。

和田把曹佩璐带到厨房,让她和紫琼、安歌两人认识。这两个人让曹佩璐有点意外——在荆州这个小城,居然也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曹佩璐不想去客厅坐着,她觉得四个女孩子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聊天更自然更有趣。

安歌、紫琼在灶台、案板上忙碌的样子,一看就是熟手,做饭不是一天两天了;曹佩璐最近几年也做饭,但是和她们俩比起来,只能算能做饭、能把饭菜做熟,熟练一点也说不上来。再看看和田,应该没怎么做过饭,但是也忙着择菜、剥蒜瓣……

听说她是医生,安歌对曹佩璐说:

“曹姐你是医生啊!这可是我哥从前小的理想职业之一,也是我哥最佩服的一种人。他觉得,医生能把一个生命从死亡边沿夺回来,是不可思议又伟大的一件事。”

“不伟大,太渺小了!更多的时候,面对疾病,我们无能为力……嗨,感性了,悲观了,不说这个还是说你哥的理想职业吧。那还有什么职业是你哥理想的职业?”

“做一个远洋货轮的水手。”

“哈哈,这个应该才是他最喜欢的!他呀,就是个喜欢到处跑的主。”和田接过话,笑着说。

“这个理想他倒是差不多实现了,”紫琼接过话说,“长江上跑了三年船,水手是当上了,只是是在内河,不是在远洋。总算过了一把水手的瘾!”

“哦,原来是个水手啊,怪不得皮肤有点黑。”曹佩璐小声说。

其他三个女孩子听到她这么说,都笑了。紫琼说;

“看看,没人不说他黑,只有他自己说:还好啊,和其他同事比,我还算白的。居然还说白,他那肤色还和‘白’字有关系吗?”

四个女孩子又笑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四个人聊天却聊得很融洽。

安歌给曹佩璐的感觉就一个字:纯。清纯的外貌和气质让人印象深刻。

紫琼自我介绍时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深圳十年打工妹。打工妹三字一入耳,人们往往第一想到的就是那些在车间加班加点埋头苦干的流水工;工厂的那些人,不论是流水工、线长也好,还是车间主任甚至厂长也罢,都会显示出一种产业工人特有的气质。曹佩璐和这些人接触也不少,比较了解他们。而紫琼,不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特别是的气质,和那些工厂出来的人完全不同。如果她在工厂打工,气质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工作的地点应该在写字楼,她的身份应该是个白领。

最近这些年,描写南方打工的文学作品层出不穷,曹佩璐都很关注,加上自己的判断,她暂时给美艳的紫琼贴了这样一个标签。

厨房和餐厅之间隔着一道滑拉门。门北是厨房,门南是餐厅。在外婆的要求下,李浩倡撤下了餐厅桌子上正用着的格子桌布,长长的西餐桌上铺上了一块深灰、浅灰相间的宽条纹桌布。

这张西餐桌两边分别四个座位,两端各一个,总共十个座位,直到今天李浩倡也不知道,外婆为什么要买这么大一张餐桌。但是,今天依然不够坐,加上曹佩璐,今天是十一个人。

李浩倡在餐桌的一边加了一把椅子,指着那边说:

“除了我,所以的男士都坐那边吧……啤酒、红酒和白酒都有,大家想喝什么,要安歌递给你们。”

安歌坐在餐桌靠近厨房的一端,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酒。外婆坐在安歌对面的另一端。李浩倡坐在曹佩璐身边,左边是外婆。

“啤酒就别喝了,刚进门就灌了一肚子,还是白酒吧。”挨着安歌坐着的楚雄,拿起一瓶白云边说。

“我们还是喝点凉快的吧。”紫琼接说:“在厨房烟熏火燎半天了,必须有点凉快的饮料降降温。安歌,啤酒递几瓶过来……有些人,进屋只是喝酒聊天。欸,还居然冲了澡,换了衣服!好悠闲,你们几个!”

李浩倡站起来,走到安歌边上,开了几瓶啤酒递给几个女孩子,然后拿起一瓶红酒和一个开瓶器回到座位上。李浩倡一边开酒瓶,一边问曹佩璐喝点什么。

“我还是喝点啤酒吧。我很少喝酒,也喝不了,最多一瓶啤酒。红酒白酒,一口就倒。”

“和我酒量差不多,我也不能喝酒。”李浩倡冲曹佩璐一笑说,“就你这酒量,满桌子只有我陪你最好。其他人,酒量都比我们大。”

“紫琼,你们几个做饭辛苦,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待会会给你们敬酒,表示大家的感谢。至于抽空冲澡换衣服,还不是怕你们骂我们一身臭汗嘛。再说,穿一身汗巴巴的球衣陪外婆和曹老师吃饭,恐怕也不符合餐桌礼仪吧。欸——,李浩倡你怎么没冲个澡,换换衣服。虽然和田、安歌还有那什么紫琼你可以无视她们,但是外婆和曹老师毕竟和你同在一张餐桌啊!你看你,居然穿着一身汗透的球衣,居然就坐在她们两人之间!”楚雄说着说着,话题一转,落在李浩倡身上了,还顺便模仿起紫琼的口气,调侃起他来。

“大家不说吧,我还能蒙混过关;现在你们把我放在聚光灯下,我这身汗湿的球衣,看来还真要换了。”李浩倡往外婆面前的酒杯里到了小半杯红酒,放下瓶子,站起身来,想离开座位。

曹佩璐一把抓住李浩倡的胳膊,说;“没事没事,我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你看,人家曹老师根本不介意,那我就吃完饭后再收拾自己吧。”李浩倡旋即坐下。

“曹老师,他们这帮孩子,一直就这样,喜欢斗嘴,你可别当真。接触时间长了,你就了解了。”外婆笑着对曹佩璐说。

“外婆,你怎么也叫我曹老师?你还是叫我小曹好了。”

“好吧,曹姑娘!以后叫你小曹。”外婆一脸慈祥。

仔细回味一下刚刚楚雄的话,什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然和田、安歌还有那什么紫琼你可以无视她们几个”,曹佩璐忍不住微微一笑。

看大家面前的酒杯都倒上了酒,外婆举起自己的酒杯说:

“十年了,难得今天大家又一次在这里聚齐!更难得的是,今天有新客人曹老师到来。为大家全部到齐,为曹老师到来,干杯!”

“干杯——!”桌上所有的人都举起酒杯。曹佩璐以为大家要碰杯,没想到其他人把酒杯往桌上一顿,“嘭”的一声响后,再举起酒杯送到嘴边。喝啤酒的人都一饮而尽,喝红酒和白酒的人都喝了一大口。

曹佩璐也一饮而尽。

曹佩璐给自己倒满一杯啤酒,站起身,举着酒杯说:

“很高兴认识大家,刚刚大家为相聚、为我干了一杯;现在我也为认识大家干一杯!”

曹佩璐一口喝干酒杯里的啤酒。

桌子上响起掌声,喝啤酒都干了,喝红酒白酒的又是一大口。

“喝了这杯酒,曹老师,我们就把你当自己人啦。以后,你不要跟我们客气,当然,我们也不会跟你客气的。”南山对曹佩璐说。

“对对对,都别客气了。肚子里一肚水,只想赶快吃点东西。我真不客气了,动筷子了哦!”楚雄向大家眨眨眼,夹起一块腊鱼块送到嘴里。

大家也纷纷拿起筷子。

毕竟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虽然大家口头上说不客气,但是前几轮,桌子对面的男生,几乎每次喝酒前,都把杯子举起来冲曹佩璐一笑说:

“曹老师,你随意”。

这几个男生,在喝酒的过程中,时常斗嘴。

女孩子们说说服装,说说最近在忙什么,更多的是找话题和曹佩璐说话。和田一再问曹佩璐能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不喝了,或者换可乐。曹佩璐笑着说不用,自己喝一瓶啤酒还是没事的。

身边的李浩倡喝完两杯啤酒后,杯子里再也没倒酒了,看来他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也不怎么喝酒。他似乎没什么食欲,吃菜也是漫不经心。有些菜离外婆远,他不时拿起外婆的菜碟,站起来给外婆夹菜。这个人,在外面挺会和自己聊天的,真坐在一起了,聊得却没有原来多,也聊得没有和原来一样随意自如。

在曹佩璐眼里,李浩倡这个人聪明、礼貌,坦诚热情;大方却又有点害羞。像极了达斯汀·霍夫曼主演的《毕业生》里的那个男主角。

“北川哥,今天不是踢球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听你们说一句踢球的事呢?赢了还是输了,比分多少啊?”安歌问。

“我在这方面没发言权。球队的新闻发言人是你哥哥和你楚雄哥,他们会在合适的时候向大家汇报比赛结果的。”

简北川的回答,故作正经,还顺带调侃了李浩倡和楚雄一把,但是看着安歌的眼神,满是温柔的笑意。曹佩璐发现,那是一种兄长对小妹的眼神。

“发言人心情好、时间也充裕的话,他还会把比赛过程中的某个片段做详细解说。”和田说,“紫琼你不知道,你走后的十来年,我几乎是惟一的女听众,偶尔,安歌和外婆帮我分担一点……”

“柳和田,你……你……”李浩倡和楚雄几乎同时指着和田喊起来。楚雄说,“居然……用分担这个词!你有没有良心?就我和李浩倡对比赛的复述加评点,你在别处,出钱也听不到!那都是绝版孤品好不好!”

几个女生都笑得东倒西歪,曹佩璐低下头,竭力忍住不笑出声来。

“曹老师,今天你在现场听过我和楚雄对场上的点评,凭良心说,你觉得怎么样?”李浩倡对曹佩璐说。

曹佩璐抬起头,忍住笑说:

“今天有幸听到二位解说,真是不错。”

“你们听听,听听!这才是一个荆州女性应该有的欣赏水平、这才是公正客观的评价、这才是真情流露!哪像你们!”李浩倡给自己到上一满杯啤酒,接着说,“敬坚持客观公正评价他人的人!敬真实表达自己心声的人!为曹老师干杯!”

说完,抬头一口喝尽。

“别喝了,你的一点酒量哪个不知道,别待会还没下桌子就倒了。”紫琼说。

“你们别斗嘴了,我还是想听听球赛结果的!”安歌说。

“赛果?我们4:1战胜了对手。你哥是最佳射手,进了两球;我是最佳左后卫兼最佳助攻,简北川是最佳中场,长春本来也可以算最佳防守球员的,鉴于对方进了一球,我想,这次他的最佳防守就取消吧……”楚雄对安歌说,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

“关于场上最佳,十来年了,一直都有这几个人,没什么变化。最没变化的,是你们球队的左后卫,一直都是场上最佳球员之一。楚雄,我就想问问你,每次评委有且只有你一个吧?我还注意到,你今天获得了两个最佳。最佳左后卫,最佳助攻。这人该是要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十几年如一日,把那么多最佳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啊!它们不重吗?”和田接过楚雄的话,不紧不慢说完。

桌子上的人都笑了。外婆一边笑一边指着和田。楚雄自己憋不住,也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裂开嘴笑了。

“你们这帮同学,男生可真够惨的,简直无还手之力。”曹佩璐小声对李浩倡说。李浩倡笑着,一个劲地点头。

“楚雄,别伤心!虽然和田同学说十几年来,你一直坚持不懈地把球场上最佳的帽子硬扣在自己头上,这至少证明,她一直在倾听你的唠叨。你们的点点滴滴都在她心里。看看,我们女同学还是很关心你们男同学的。哪像你们,从来不知道我们女同学的事,也从来不问谁谁最近都在做什么。”

“谁说我们男同学不关心你们女同学!”不等紫琼把话说完,南山打断紫琼的话说,“你到深圳后,我们大家是不是一直和你保持着书信往来?直到前几年都有家庭电话和手机了,我们才慢慢改打电话代替写信了。和田就不说了,我们几乎每月都有联系吧。所以,你们的动态,我们还是很清楚的。我们只是不说!”

“那我呢?”安歌问。

“安歌呀,还真没习惯你长大……”简北川笑着对安歌说,“你的近况我们都清楚啊,五·一假期后,你调到市体委上班了。”

“还是北川哥最关心人!”安歌冲简北川举起酒杯,说:“北川哥,敬你一个!”

“你们看看,我们是不是用铁一样的事实证明了我们是关心你们的?!不论怎么关心你们,你们都感受不到,真是白关心了。以后再也不关心你们了,‘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楚雄笑着,用海子的一句诗歌,陡然结束了埋怨、转移了话题。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李浩倡心里一颤,这不是海子的诗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里的一句吗?

海子,是浩倡最喜爱的几个当代诗人之一。他不知道别人读海子的诗歌是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在读海子的某些诗歌时,会禁不住热泪盈眶!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曹佩璐呆呆地看着身边的李浩倡,这个吊儿郎当的社会青年,似乎陷入某种情绪之中一脸沉醉地背诵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紫琼首先加入进来,和李浩倡齐声背诵。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和田第二个加入进来。

在自己生活的小城,居然还有这么一帮人,在聚餐的时候朗诵诗歌,还那么投入那么忘情!

这有点像影视剧里的场景。

但这个发生在现实里的场面,比影视剧更真实更有感染力,让人激动,让人想参与其中!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安歌第三个加入进来。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曹佩璐立即接上,大声背诵。她终于参与其中。她听出,自己的声音比其他人都大。

西宁、楚雄、简北川和南山也一个接一个加入进来。背诵声越来越大。男生们每背诵一句,就把手里的杯子在桌子上顿一下。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到最后一句,大家不约而同停顿了一下,齐声朗诵: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嘭!”背诵完诗歌,大家一起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又是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来,我们在聚会时朗诵文学作品,少说也有几十次吧。李浩倡,今天是你第一次带领大家背诵呢。”西宁说。

“不,这是第二次。记得高中毕业那年的六月,我们在长湖上划船游玩,他带领大家背诵了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开篇第一段。后面,他还接着独自一人背诵了第二、第三段。那天中午你在简北川家喝酒喝多了,整个下午都在昏睡。所以你不记得也很正常。”南山没有任何迟疑,接过西宁的话。

在“十月读书社”里,南山的记忆里是最好的。

背诵结束后,餐桌上的气氛又恢复原样。男生们的话题都围绕着明天凌晨即将开赛的欧锦赛;女孩子们相互询问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有什么好的影碟、小说推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