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无常(炉石传说：一个“非典型”电竞项目，是如何打造仪式感的？)

出品｜人民电竞

作者｜王哲玮

编辑｜王晨

题图｜网络

导语：每种电竞项目都有专属的仪式感：《英雄联盟》可能是一场精彩团战后，全场观众的欢呼；《CS:GO》可能是一次“刷屏”后，所有人的掌声。那《炉石传说》的仪式感是什么？

周末在浙江金华举行的《炉石传说》黄金公开赛，特点之一是男性观众几乎占据了场内所有空间。每有精彩场面，整个空间内就充斥着声线浑厚的叫好声。

当然这不是说没有女观众，只不过她们的存在感属实不高。主办方为此在比赛间隙设置的福利活动中，特意安排更多的女性入围，让场下的男同胞在羡慕之余，也用掌声表示赞同。

男性观众较多的赛事，通常更易被认为属性“硬核”，相对赛场上紧张铁血的激烈交锋，场下观众的情绪也极易共情化，紧随局势不断起伏：确幸、狂喜、懊恼、恐惧、失落……而这种兵戈交融的模拟氛围，也构筑了电竞中最为关键的仪式感。

炉石赛事可能是电竞中的“异类”。即便男性数量占据绝对优势，也几乎感受不到其他赛场上，那种悬于头顶的紧绷。

有时观众席的热闹程度，更像自由讨论中的大学课堂，大家讨论局势打法，各抒己见。然后在选手即将抽出下一张关键卡牌前，全场几乎同步地安静下来，直到答案揭晓，才爆发出惊叹、遗憾和掌声。

你能从很多细节感受到这种轻松的氛围，好像他们眼中的不是一个赛场，而是舞台。

老杨就是台下观众之一，日常工作稳定且相对清闲，这让喜好电竞的他有时间关注各种赛事。对老杨来说，《炉石传说》的特别之处在于，他愿意带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起前往现场——尽管他俩并非炉石的爱好者，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儿子三岁，在家爱看我玩《炉石传说》。他肯定看不懂，但花花绿绿的好看啊，他就高兴。”老杨自认资深电竞爱好者，除炉石之外也看过不少其他电竞比赛，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在那些比赛时，捎上家人前往现场，“太紧张了，万一输了周围全是骂人的，对小孩不合适。”

我们边看比赛，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周围观众开始激动，有节奏地叫着“巨壳龙（《炉石传说》中的一张卡牌名称）”、“巨壳龙”……而老杨的儿子也在妈妈腿上兴奋起来，跟着人群一起喊。

结果场上选手真的抽到了这张卡牌，全场立刻就沸腾得像口锅子，欢呼声窜到空中，老杨一家三口也手舞足蹈——虽然妻子和儿子，还是不懂那究竟是什么。

职业级别外，公开赛还会面向国服招募普通选手。因此在本次金华站的比赛现场，整个场馆被切割为前后两部分：前半是正对职业赛场的观众席，后半则是公开组的比赛现场。

报名参赛的选手数量众多，因此经常看到有人在观赛间隙，突然从观众席起身，径直走向比赛区，投入公开组鏖战；同样也可以看到赛事区的选手，时不时地流动到观众区——比赛失利基本不会影响情绪，他们会立刻投入到整个场馆的热情中。

小陈是一名特意从广东赶来参赛的女子选手。她的偶像就是前不久在暴雪嘉年华上，击败一众顶级男性高手、取得世界冠军的中国女子职业选手——VKLiooon。“太了不起了，为我们女孩争了口气。”数月前，小陈也曾参加过一次公开赛，她认为金华站的女选手数量，相比那次有了明显增长，并将这个功劳也安在了VKLiooon头上。

小陈等候比赛时，有一位素不相识的男选手经过身边时，特意说了句：明年你就是VKLiooon！虽知道这只是一种善意的“商业吹”，但还是让她觉得备受鼓舞。

我打听小陈的比赛成绩，她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正面回答，“很菜的，你看我都坐观众席了，安心看比赛吧。”赛场上，正好轮到她的偶像VKLiooon登台。

夺得世界冠军后的VKLiooon，深刻感受到与过往的不同：晋升职业已两年，但她从没像过去一个月那样，频繁地接受媒体采访、活动邀请，以及在不同场合被索求签名及合影。

一个月前在美国加利福尼亚的暴雪嘉年华上，主持人将VKLiooon夺冠称为“《炉石传说》历史的新篇章”，如今熟识的选手或主播见到她，言必称“世界冠军”，每个人都用力夸赞她。“还有很多年没联系的朋友，都来祝贺我。”

但即便这样，还是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的某种简单纯粹，而不是盛名之下的高度承压。“后面目标有很多，不过首先还是身体健康吧。”

VKLiooon的夺冠意义重大，不过社区中还是出现了一些不算和谐的声音，将她的成绩归于运气——尤其考虑到，今年《炉石传说》的职业体系和赛制出现了较大变化：有人认为新赛制更公平，更有竞技性；也有人认为是强行对原有权力榜的重新洗牌，有待商榷。

在《炉石传说》的语境中，许多变化都会被舆论解读为，是为了回答一个“老掉牙”的问题：炉石比赛，到底是不是一个“运气游戏”，能不能算电竞？

相较目前市面上主流的MOBA（多人在线战术竞技）、FPS（第一人称）等电竞项目中，操作和战术执行力对于赛局的全面统治，《炉石传说》虽在计算、理解以及预判能力方面也有极高要求（职业和非职业仍有巨大鸿沟），但因为抽卡机制的存在，比赛胜负中的“无常性”确实也无法回避。

本次金华站的比赛中，首次引入了上线不久的“酒馆战旗”模式，并邀请许多知名选手和主播进行表演赛。相比传统模式，氛围更为轻松休闲，同时也将“无常性”更淋漓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本次公开赛金华站站长、知名《炉石传说》主播狗贼接受采访时认为，这个模式的推出时间很短，但已经收获了巨大惊喜，而成功的最大要素就是“随机性进一步提升”。“如果真为了追求所谓的竞技性，大家都去研究科学打法甚至套路，就有些可惜了。”狗贼认为应该接受这种“无常性”，才是享受比赛的正确方式。

对于传统的《炉石传说》整个赛事品牌来说，或许也是同样的道理。在认真研究、磨炼技战术同时，平视、理解和接受其中特有的无常性，即便不像其他电竞那样讲究即时的“天秀”操作，但无论对于选手还是观众来说，最看中的乐趣性和仪式感，其实并不会有任何减少。

当你旁观过老杨一家三口充满温馨的观赛画面，听过全场观众齐声呼唤一张卡牌的名字，或者目击大批选手们在后台聚在一起，不断地热议卡组……为什么《炉石传说》不能是电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