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裁判万大雪(足坛三十年反腐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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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世界杯鏖战正欢，场边广告牌上滚动的中国企业logo，让球迷印象深刻。据某研究公司数据，预计中国企业贡献俄罗斯世界杯广告总收入的三分之一，高达8.35亿美元。中国企业是这届世界杯最大的金主，一批极具本土特色的白酒企业先后启动了世界杯营销，甚至数十万只小龙虾也奔赴俄罗斯。有人调侃，除了国足，中国该去的人都去了。

调侃归调侃，背后透露出的是国人对中国足球凉凉的失望乃至愤怒。同时，在世界杯喧嚣之际，有媒体再次将矛头对准中国足坛的腐败：国足如此孱弱，腐败该不该来“背锅”呢？

国足打不进世界杯，腐败要背锅？

公众与媒体无数次将中国足球的无能诉诸于泛滥的“假、赌、黑”。在“四大黑哨案”陆续曝出并迁出一窝窝足坛腐败案之前，中国足坛的腐败一直被隐秘而低调地遮掩着。

上世纪80年代末，裁判参与假球的事件已时有发生，据一名足球名宿回忆，那时候的裁判问题大多都是同学间或朋友间的感情交易。“在一次全国比赛中，一名裁判整场比赛都压着我们吹，让我们最后输掉了比赛。事后我们才知道，对方球队的领队和这位裁判是大学同学。但那时候，球队给裁判送点小礼物的情况都几乎没有，最多也就是带点家乡的土特产之类的，或许那就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所谓‘黑哨’。”

1994年，国内足球联赛开始职业化，各种利益从中衍生。以前吹关系哨、人情哨的裁判们，转身跳入这混浊的腐败洪流中，上不了岸了。

绿茵场有球员的较量，看不见的腐败与反腐败同样在斗法。2001年，足坛掀起一阵“打黑风暴”，牵出了“甲B五鼠案”。当时，成都五牛、浙江绿城、长春亚泰、江苏舜天、四川绵阳太极意图冲击甲A，在关键赛中打假球。特别是成都五牛对阵四川绵阳太极的德比之战，最后比分是11比2，创造了中国次级联赛比分和进球数的纪录，公众哗然。

事后，浙江绿城的老板宋卫平开除了5名球员，并向足协提供了自己曾经行贿的裁判名单，最终却只有国际级裁判龚建平一人被判入狱，并于2004年因白血病在服刑期间去世。

沉寂几年后，2009年再度刮起反腐风暴，最终有57名足协高官、球员和裁判被判入狱。其中，“四大黑哨案”尤其令人瞩目。2012年2月16日，辽宁省丹东市中级法院对陆俊、黄俊杰、周伟新、万大雪四名前职业足球裁判作出宣判,他们分别被法院以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判处五年零六个月、七年、三年零六个月和六年的有期徒刑。

在联赛内部，每个裁判都有自己“照顾的球队”。黄俊杰先后6次收受亚泰64万元的贿赂，陆俊“罩着”申花、鲁能、沈阳，周伟新、万大雪则与长沙金德和成都谢菲联“联系紧密”。黄俊杰和周伟新称兄道弟，“彼此帮忙，大家发财”的潜规则在圈内早已不是秘密。

昔日的“金哨”或“银哨”变成了“黑哨”。作为绿茵场上的“法官”，裁判一旦涉黑，意味着整个游戏规则的坍塌。拔出萝卜带出泥，“四大黑哨”的受贿行为背后，还有足协领导的牵线搭桥。中国足协的时任领导南勇、谢亚龙等人在腐败案件中扮演着行贿受贿、收取回扣的角色。

谢亚龙交代说，“我不是所有人的钱都收，觉得关系比较好一些的会收，主要是把它看成一种‘人情’来处理了。”南勇则表示，“开始并不是想收，或者说拿了心安理得也并不是这样，但是没有把握好。”这两名在中国足坛呼风唤雨的最高管理者，均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

中国足球孱弱，腐败当然要背锅。但足球这样的竞技类大球项目，没有“百年树人”的持之以恒和正确的政策导向，出位很难。一名在中国做生意的欧洲中国通以他的经验给中国足球支招，认为中国忽视了足球的重要性，仅把它当作体育项目而不是战略产业来发展。用商业精神来办联赛，用明规则来规范“玩家”的行为，让一切在阳光下运作，也许一切皆有可能。

谢亚龙在足坛腐败案中扮演着行贿受贿、收取回扣的角色。

面对腐败，国际足坛也头疼

现实有残酷的一面，世界上最先进的欧洲足球联赛，可谓足球商业化的典范，规则不可谓不明晰，惩处不可谓不严厉。然而，无所不在的腐败仍让人触目惊心。

2006年，以队尤文图斯为首，意甲个别球队控制裁判打假球，由于球队的电话录音被作为证据曝光，一时间媒体大肆宣扬报道，“电话门”事件随之爆发。最后，涉事球队尤文图斯和佛罗伦萨都被处以三场主场禁赛，拉齐奥遭到两场主场禁赛处罚，AC米兰主场则被停赛一场。至于涉案个人中，队中的主要负责人都遭到5年到9个月不等的禁赛处罚。

“电话门”使得曾有“小世界杯”美誉的意大利足球跌入谷底，大批球星“逃离”意甲，加上欧洲经济状况不佳，意甲不少球队“节衣缩食”，使得联赛复苏至今也希望渺茫。

德国人向来以严谨、守纪律闻名于世，也是目前为止全世界唯一一个包揽男、女足世界杯冠军的国家。在德国，足球被给予了足够的尊重，但这并不能防止“黑哨”的出现。

在2004年8月进行的德国杯第一轮比赛中，地区联赛的乙级球队帕德伯恩出人意料地以4比2战胜了德甲球队汉堡。比赛在汉堡队2比0领先的情况下，主裁判霍伊泽尔判给了帕队两个有争议的点球，并以不服裁判为由将汉堡队主力队员红牌罚下场。最终，这名前途一片光明的青年裁判被认定为“黑哨”，入狱服刑。

而2013年英国《星期日太阳报》曝光的一份秘密录像显示，英国国内的商业联赛同样“不干净”。英国朴茨茅斯足球俱乐部前球员索德杰对卧底记者表示，自己在一场英甲比赛中通过拳打对手吃到红牌，以换取7万英镑（约合70万元人民币）的回报。他还称自己曾安排另外一名球员在英冠比赛中吃黄牌而获得3万英镑（约合30万元人民币）的回报。

在秘密录像中，索德杰表示他可以安排在英超和世界杯上打假球。英国国家打击犯罪局介入调查，有六人因此而被警方拘捕，最后这件事却不了了之。

从来没有缺席过世界杯的“五星巴西”， 过去的这十余年，频频曝出俱乐部主席、主教练和球员经纪人的腐败丑闻。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段子，“意大利、西班牙、法国、英格兰、德国人向上帝抱怨，为何你把最好的球员送给了说葡萄牙语的人？上帝回答说，没事儿，我会把最差的管理者给他们。”

2001年，巴西众议院调查委员会在经过了14个月的调查后，向国会提交了一份揭露国内足坛重重黑幕的书面报告。调查委员会主席迪亚斯指出，应当立即对掌管巴西足球数十年的巴西足协进行全面的整治和清理，因为“这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这里到处充斥着谎言、贪婪、无能和混乱”。

报告的主要矛头，对准了时任巴西足协主席特谢拉，他被曝偷逃所得税、洗钱、逃避外汇管制、瞒报门票收入，甚至贿赂裁判吹黑哨等。直到2012年3月13日，这名巴西足坛头号人“安然无恙”地辞去公职，结束了其对巴西足球23年的“统治”。

说到涉“黑”重灾区，东欧首屈一指。2009年，欧足联对欧联杯和欧冠比赛进行专门打假行动，40场涉嫌假球案，绝大多数有东欧球队的身影。著名公司的副经理佩德罗直言：“在东欧，统计哪些比赛没有假球嫌疑还要更简单一些。”一份针对东欧足球的调查（3400名球员在确保不被透露姓名的情况下回答）显示，在东欧各国的联赛中，44%的球员知道确实有假球的存在，12%的球员承认直接参与过假球。

前意大利青年队门将马尔科·保罗尼因涉嫌操纵比赛被当地警方抓获。

反腐之路任重道远

从国家联赛到国际组织，足坛腐败已经与黑哨、赌球甚至各种地下产业链形成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2015年岁末，就在国际足联大会即将开幕之际，瑞士警方逮捕了包括国际足联副主席韦伯在内的6名高级官员，依据是美国的司法机关指控这些官员自1990年以来，每人收受了累计数百万美元的贿赂和回扣。同年10月，国际足联名誉副主席郑梦准被剥夺副主席职位，禁止参与足球事务六年。

随后，郑梦准指责时任国际足联主席布拉特腐败、贿选、排除异己。于是，国际足联的腐败黑幕随着派系斗争逐渐拉开。同年12月中旬，国际足联道德委员会宣布，禁止布拉特与时任国际足联副主席普拉蒂尼八年内参与任何足球活动。

权力不受约束，腐败几乎无法避免。足球商业化形成了规模庞大的产业链和利益集团，国际足联的高官自然也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肥差”，在这种市场环境下，各类贿赂事件层出不穷。

国际足联的贪腐案可以追溯到1974年，时任阿迪达斯总裁达斯勒用金钱开路，让前奥委会成员阿维兰热成为新任国际足联主席。随后，达斯勒在美国成立一家公司，经阿维兰热的许可与授权，开始倒卖国际足联的相关营销权，包括转播权、商标权、特许商品经营权等。

英国调查记者詹宁斯的报道揭发了国际足联的种种阴暗面，其中就有阿维兰热的行径，结果很不幸，利益集团暂时赢了——詹宁斯写的《FIFA黑幕》被国际足联列为禁书。

美国和瑞士司法部门在2015年发起的对国际足联腐败问题的调查，毫无疑问是时代的进步。但是，国际间仍然缺乏常设的监督机构，再加上这类腐败有着商业交易的掩盖，各个国家存在审查的壁垒，要想彻底清除，恐怕还需探索更为密切的国际合作。

国内足坛反腐风暴平息后，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发表文章《职业化改革20多年，拿什么拯救“瘪了的足球”？》指出，“职业化改革20多年来，中国足球不仅成绩上不去，还成了不正之风和腐败的温床。形形色色的足球乱象，如镜子一般折射着社会之殇。”

当年获刑的官员、裁判和球员们有的已经出狱，有的还身陷囹圄，悔不当初。德国的中国问题专家夫罗里扬认为，中国足坛反腐既是净化行业本身，也是中国反腐战争的重要一环，对其他领域的反腐运动也有重要的启示和鞭策。为了消除足坛腐败，各界付出了巨大努力，依然在上下求索，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