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是啥(刹那却永恒，热爱包裹“大地”的艺术家克里斯托去世)

文/李相龙

著名大地艺术家克里斯托(Christo)于2020年5月31日在他纽约的家中不幸去世，享年84岁。

生前，克里斯托和他的妻子克劳德（Claude）一起创作了很多经典的大地艺术作品。

他们是当代倍受关注的艺术家夫妇，但是他们的作品从来都不会出现在美术馆或画廊，更不会出现在拍卖会上。而是短暂地停留于大地与自然之间。上世纪60年代初期，大地艺术在西方孕育而生。大地艺术家克里斯托和克劳德他们用极度颠覆性的方式，包裹了海岸、大厦、桥梁和岛屿，让公共建筑和自然景观呈现出既熟悉又陌生的特殊景观。这对艺术家夫妇利用简单平实的技术和材料，创造了影响世界的艺术作品。

1958年，克里斯托和克劳德开始用木桶创作作品。因为它们的低成本和雕塑效果非常适合作为工作材料，于是很快便成为这对艺术家夫妇作品的主要创作元素。

1961年，克里斯托在科隆的Haro Lauhus画廊举办了第一次个人展览，同时，克里斯托和克劳德创作了他们第一个临时户外环境艺术作品。在码头边的画廊外，艺术家用了好几卷工业大卷纸，上面盖着防水帆布，然后用绳子固定住，里面包着堆叠的油桶。整个包裹物自然地置身于码头上的装卸货物中，看起来与别的货物没什么区别，而当观众们发现这一堆包裹物是艺术品时他们大为吃惊。

1962年6月27日，克里斯托夫妇一共用了89个油桶做了另一个户外作品《铁幕、油漆桶、墙》，他们将塞纳河边的威斯康辛小街堵塞了八个小时。这一作品是为了呼应1961年柏林墙的建立，这个具有“反柏林墙”寓意的作品也让他们名震法国。1964年两人搬到纽约，踏上了他们的包裹艺术之旅。

从1969到1976年，克里斯托夫妇又完成了三个大型的景观艺术作品分别是：《包裹海岸》、《包裹峡谷》和《奔跑的栅篱》。

1969年的《包裹海岸》用掉了92900平方米的防腐布料和56公里的绳索完成了对位于澳大利亚悉尼附近1609米的海岸的包裹，海岸峭壁被巨大的银白色织物覆盖，让嶙峋的峭壁拥有了不可思议的柔软的美感。

1972年的《包裹峡谷》是在美国的科罗拉多峡谷中完成的一项巨大景观工程。艺术家夫妇用掉了18600平方米的橘黄色尼龙布，悬挂在了相距1200英尺的两个山体斜坡夹峙的U形峡谷间，巨大的橘黄色帘幕横拉在山野峡谷之间形成了如此壮观的美景。然而这个耗资40万美元的作品却因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在尼龙布被挂上的28小时后，便被拆除了。

1976年的《奔跑的栅篱》，是在美国加利福尼亚的马林和索诺马县山区到太平洋岸边的山丘上的一件景观作品。艺术家夫妇使用了200000平方米的白色尼龙布和2050根钢管，架设了一道高5.5米，长达40公里的栅篱，成为了一道蜿蜒的白色“长城”。然而整个作品也只存在了14天就被拆除了。

随着克里斯托夫妇的包裹艺术创作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型化，地球上的著名景观也几乎都成为了他们包裹的目标。

1983年，克里斯托夫妇开始在岛屿密布的迈阿密海上造景，这次的“包裹”不再是“包”而是“围”， 他们受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的油画《睡莲》的启发，用粉红色的尼龙布把11座小岛围起来，在碧海蓝天下，犹如11朵硕大的绽放的睡莲。

1985-1991年，他们又耗资2600万美元打造了“日本-美国-伞狂想曲”，在日本东京北面80英里的山坡和美国南加州的田野上，分别插上了1340把蓝色和1760把黄色的伞。这些高达6米、直径8.66米的巨伞在山坡和田野上绵延12英里，颇为壮观，在当时的日本和美国两地引起了极大地轰动。

直到1995年《包裹帝国大厦》的横空出世，克里斯托夫妇这对艺术家组合也越来越显示出他们无坚不摧的力量。位于德国柏林的帝国大厦始建于19世纪末， 1933年，希特勒一手策划并制造了“国会纵火案”，使国会大厦以纳粹政治的象征成为人尽皆知的建筑物。1945年5月2日苏联红军攻克柏林，以占领国会大厦作为标志，宣告第三帝国的灭亡。战后，德国政府耗资7500万马克修复了这座大厦，并将其作为国家议会的所在地。早在1971年，克里斯托夫妇就开始了这项包裹帝国大厦的计划，要将这座高46米、长183米，宽122米的庞然大物进行包裹，对这一具有德国历史坐标意义的建筑进行创作，这不仅涉及到复杂的技术、资金、人力、工程等问题，还必须通过德国议会的层层审批。

克里斯托夫妇花费了了24年时间，锲而不舍地游说了190位德国国会议员，向银行、基金会、艺术机构、民间团体进行协调，不厌其烦地修改作品方案，经过了大量评估。最终，德国国会在1995年以292票对223票通过了该包裹项目。克里斯托夫妇向德国银行借贷2700万马克，聘请了数以百计的工程师、技术人员们为其设计施工方案，数以千计的工人参与制作包装布的生产和安装钢铁框架的工作，还动用了300多个登山运动员，以及庞大的警力、飞机和通讯设备来保证了作品的最终完成。

1995年6月17，正值二战结束50周年，国会大厦被10万平方米的银白色丙烯面料和1.5万米的深蓝绳索包裹起来。数以万计的人群把国会大厦围挤得水泄不通，全球传媒报道了这一巨大盛况。这个作品持续了14天，吸引了500多万名游客，展览结束后所有包裹材料均被回收重新利用。时至今日，欧洲各地上千个画廊仍在出售这件作品的方案和草图的复制品。

克里斯托夫妇从事艺术创作近五十年，共同完成的作品仅有19件，每件作品的前期准备都是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花费上千万美元，而作品存在的寿命都仅仅是昙花一现的短短几周。待展览结束后，一切都会被撤掉，建筑或自然物不会留有任何痕迹，仅剩下作品图片让人纪念。

而他们对呕心沥血实现的作品如此“短命”却并不遗憾，克里斯托说：“我们的作品都有关自由，自由的敌人是拥有，因此消失要比存在更永久。”这些屈指可数的艺术作品背后，都有漫长的时间跨度，期间种种的坚持、妥协、拉锯、磨砺，都成为作品艺术生命的一部分，几乎每个艺术项目都成为了艺术史上值得被载入史册的事件，他们影响了全世界艺术家对艺术作品的认识观。

2009年，让娜·克劳德逝世，这对不可撼动的艺术组合就此终结。然而克里斯托夫妇早年曾达成一项协议：他们中如果有一人先去世，另外一人要坚强地活下去，以一人之力完成两人的共同创作。克里斯托夫妇的艺术项目耗费之大难度之高实属罕见，因此他们真正实践的作品在他们构思的方案中所占的比率少之又少，还有很多酝酿多年的项目一直因各种原因停滞，克里斯托必须独自前行，继续实现他们共同的奇思妙想，完成那些似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而他们的爱情，由年轻时的激情，逐渐转化为志同道合的理想坚持，超越了世俗，穿越时间，最终缔造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