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发展”理念在全球不断深化，奥林匹克运动会这项象征着“全世界的和平、友谊和团结”的国际赛事自然也要跟着战略升级，将“绿色、低碳”纳入活动组织之中。2018年，联合国通过了一项决议，宣布“体育是可持续发展的促进因素”，强调奥运会对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贡献。如今，确保奥运会的可持续性已经是国际奥委会向申办国提出的明确要求之一。奥运会也从此成为历届奥运会主办国展示其绿色发展水平的窗口，用于向其他国家和地区彰显主办国在节能减碳方面的努力，并对全球观众进行理念倡导。

那么，截至此次东京奥运会，历届奥运会的“可持续发展水平”究竟如何？为了寻找答案，来自纽约大学、瑞士洛桑大学和瑞士伯尔尼大学的一组研究人员分析了自1992年以来举行的16届奥运会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表现水平，其中也包括上周正式闭幕的2020年东京奥运会（以预估的方式）。

上图为研究采用的评估框架，该框架认为可持续的奥运会应该具有有限的生态足迹（绿色部分），增强社会公平（粉色部分），并能体现长期的经济效益（黄色部分）。其中，生态足迹细分为全新建筑物、游客足迹、活动规模；社会公平细分为公众认可度、社会安全、法治；经济效益细分为预算平衡、财政风险、长期可行性。

本文梳理了研究中的相关分析结论，并提炼出了其中几个核心观点，供大家参考。

*评估结论仅代表研究人员观点

01 历届奥运会的平均可持续水平为中等

△16届奥运会的可持续性水平排名

在这项研究的总排名中可以看到，1992年到2020年的这16届奥运会中，可持续水平最高的是2002年盐湖城奥运会，生态水平最好的是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最高”只是和其他奥运会相比，如果单看分数，所有奥运会都没有超过75/100的分数档（超过即代表可持续性水平较高）。根据研究采用的评估标准，历届奥运会整体可持续性只达到了居中的48/100分，其中社会价值方面的分数稍好一些（51/100），生态价值得分最低（44/100）。

△16届奥运会的平均可持续性水平

从细分指标来看，历届奥运会在“全新建筑物”指标上的得分都较低（35/100) ，这是因为大多数第一次举办奥运会的城市都需要大规模建造新体育场馆，这无疑会造成较大的能源消耗和排放。

好的一面是，大多数奥运会体育场馆在赛事结束后，都能开发出充分的后续使用方式（76/100），利用率的提升可以加强可持续性的水平。

02 举办越晚的奥运会可持续性越低

最晚从2010年开始，“举办可持续的奥运会”就逐渐成为主办方的重点宣传内容，但从16届奥运会各自在此研究中的评估分数来看，奥运会似乎有一种“越开越不持续”的趋势。时间距离较近的2014年索契奥运会和2016年里约热内卢奥运会的可持续性在所有样本中排在倒数第一和第二，此次2020年东京奥运会位列倒数第三。

这项研究的参与者之一大卫·戈吉什维利（David Gogishvili）在接受采访时给出的一种解释是，奥运会的可持续性和赛事规模有关系。1992年的巴塞罗那夏季奥运会上有来自全世界169个国家和地区的9356名运动员参加，而到2020年东京夏季奥运会，国家和地区数量与运动员数量已经分别上涨到了206个国家和11309人（不包括媒体、志愿者等）。更多的参赛国家和运动员意味着更多的赛事、更多的场地、更多的基础服务设施、更多的资源消耗，当然，这也同样意味着更多的碳排放。

另一方面，奥运会对多数主办城市来说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经济作用：发展旅游业。一项关于旅游业全球足迹的综合研究显示，旅游业制造的碳足迹大约占全球排放量的5%到10%左右。如果不考虑疫情的特殊影响，历届奥运会都会吸引大量观众从全球各地前往举办国参观和游览，体育旅游的逐年火热显然也会不断抬高奥运会的整体碳足迹水平。

03 东京奥运会的可持续性争议

此次的2020年东京奥运会非常关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工作。早在今年4月，东京奥组委就发布了《奥运会赛前可持续发展报告》，阐述了2020年东京奥运会及残奥会的可持续发展计划，包括实现以100%可再生能源满足大赛期间的供电需求、利用氢能源、从日本全国收集废弃塑料包装来制作颁奖台、用再生金属做奖牌、提供可回收纸质餐具等等。

然而从这项研究的数据中不难看出，研究人员对2020年东京奥运会在可持续性方面的最终表现比较悲观。虽然疫情大幅限制了东京奥运会的游客生态足迹，但相应的是，此次奥运会在财政上遭到重创，许多前期投入的资源消耗无法“回本”，因而很难在经济效益方面获得较高评分。

此外，此次东京奥运会用于建设部分新场馆的木材也遭到了一些质疑，一些国际组织指出东京奥运会场馆所用的胶合板原木有大约40%属于不可持续来源，并认为这违反了东京奥运会的可持续采购守则。东京奥运会的塑料政策、夏季制冷剂的使用、鱼类采购政策、食品浪费情况等是否真的符合可持续原则也存在不少争论。

诚然，单届奥运会的实际实践效果未必符合预期，但不可否认的是，此次东京奥运会对可持续发展理念有意识的强调，仍然会传递到世界各地，在很多领域产生积极影响，其经验和教训也可以让接下来的北京冬季奥运会和巴黎夏季奥运会借鉴。从数据中也能看到，和索契奥运会与里约奥运会相比，东京奥运会的平均数值在回升。

04 举办更可持续的奥运会是有可能的

在此项研究的分析结果中，没有哪届奥运会能在所有指标上都得到较高的分数，但如果综合来看各届奥运会的总体表现，我们也会发现，并不存在“没有哪个评估指标是任何奥运会都无法达到的”这种情况。这就意味着，通过不断总结和吸收前届奥运会的经验，未来的奥运会有可能实现更好的可持续水平。

针对评估结果，研究人员们提出了几项提高奥运会或者体育活动赛事可持续性的基础建议。

其一，如果是以在短期内快速降低碳足迹、提高可持续性为目的，最直接的办法是：缩减活动规模；节约不必要的资源开支；积极采取更多数字化手段以替代现场观看；尽量在已经有现成设施的城市举办奥运会等。当然，这样做的负面结果是会降低奥运会的吸引力，从而降低主办城市的经济收益。所以，这个方法需要结合各方面因素平衡考虑，而不能作为长期或者唯一手段。

其二，在申办奥运会之前，各个城市和国家应该积极呼吁和加大投资，引导更多资金投向可以让城市自身更加绿色、生态、可持续的相关基础设施。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将建设可持续的基础设施确定为17项主要发展目标之一，投资与建设可持续的基础设施不仅有助于增加产能及提高经济增长率，更是各个国家和地区共同应对气候变化、资源短缺、人口增长等全球性挑战的必然需求。

第三，改善可持续性管理。例如，鼓励每个奥运会主办城市都制定自己具体的可持续发展目标，共同建立或授权一个独立机构来制定、监督和执行科学可靠的可持续性标准，从而实现有效的评估。

中国2020年5月已发布《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可持续性计划》。随着2022年的临近，在“绿色、共享、开放、廉洁”办奥理念的引领下，中国冬奥会的筹办工作也正在全面稳步推进。相信基于前人的经验，中国也一定能够通过此次冬奥会向世界展现自己在可持续发展领域的责任与担当，并成为在可持续国际体育赛事领域的典范。

参考资料：

"An evaluation of the sustainability of the Olympic Games." Müller, Martin, et al. Nature Sustainability, vol. 4, 2021, pp. 430-348.

"Will Tokyo 2020 be the greenest Olympics?" Lindsay James, 2021.

"Sustainability Pre-Games Report." Tokyo 2020, 2020.

"Tokyo Olympics in Danger of Failing to be Sustainable." World Wild Life Fund,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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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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