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竞少女粉格格党(故事:小伙用相机窥视对面单身女人,意外发现她家藏着第二人)
更新时间:2022-09-29 09:44:39本故事已由作者:南蓂,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月华低垂。
凌晨时分,即便是最热闹的人间也笼上了倦意。公寓楼的灯光如消消乐般,一格格熄灭。
这座城市里最能熬夜的年轻人们终于偃旗息鼓,渐次堕入梦乡。
当然,总有人依旧清醒着。对于这些未眠人来说,夜晚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马小虎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他今年十九岁,是个看似腼腆的少年,有一张人畜无害的清秀面庞。与同龄人不同,马小虎的彻夜不眠,无关电竞或酒精,而是为了一个女人。
那个住在他对面的女人。
夜色是绝佳的掩护,遮住了从窗口伸出的长焦镜头,马小虎熟练地调节焦距——
对面的卧室一如既往地没有拉窗帘。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年轻的女人趴在靠枕上,正捧着iPad追剧。右手指尖破了细小的口子,被她含在嘴里,轻轻地吮了一下。
暖黄色的床头灯给旖旎的画面镀上一层朦胧的滤镜,影影绰绰之间,最是撩人心弦。
马小虎吸吸鼻子,喉头滚动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终于打个呵欠,扔掉iPad,拿起床头柜上的梳妆镜照了照黑眼圈,似乎为自己又一次熬夜而生出几分姗姗来迟的懊悔。
台灯灭了,马小虎的镜头也随之黯淡。
只有今夜格外清澈的月光,仿佛洞悉了少年意犹未尽的渴望,慷慨地涂抹在对面的落地窗上,极力勾勒了一笔女人的睡颜。
凛冬的夜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马小虎抵不住寒意,捂着嘴打了个含混的喷嚏。
今晚就到这里吧。他恋恋不舍地收起相机。手指冻得有些僵硬,不慎按到了快门。
“咔嚓”一声响,闪光灯像稍纵即逝的火花。
马小虎吓了一跳,赶紧连相机带脑袋一起缩了回去。
静悄悄的深夜,似乎无人注意到这点细微的动静。
马小虎松一口气,一头倒在床上,方才的画面历历在目,他很快睡着了,嘴角挂着一缕轻快的笑意。
2
丁彤倏地顿足,猛一甩头。
几步外,是住在隔壁的奶奶,挎着书包,颠颠地跟在小孙子屁股后头。再往后,两个大爷围着小亭里的一方石桌,正在下象棋。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丁彤狐疑地转过身,嘟囔了一句,“奇怪……”
近来,她总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连睡觉的时候,似乎都有一只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男友张文说她是电视剧追多了,捕风捉影,过度敏感。
两人为此还吵了一架,话题很快偏离了十万八千里,最后爆发于“你根本不在乎我”这个论点上,以至于谁也不记得原本是要说什么的了。
此时,望着空空荡荡的身后,丁彤一耸肩,自我宽慰道,也许真是多心了吧。
手机震了震,丁彤拿出来一看,工作群里经理艾特了所有人,“转总公司通知,今天下午两点多加一场路演,加侨广场麦当劳门口集合。”
大冬天的周末居然要临时加班?她约好了男友去看电影的啊!公司能做个人吗?
“靠!”丁彤飚出一句脏话,心里把老板的祖宗问候了个遍,手指却只能万般不情愿地打出口是心非的两个字,排在一列整齐的“收到”之间。
加班的悲伤很快将方才的异样感冲击得荡然无存,丁彤恹恹地走几步,停在门口的牛奶箱前,拉开一看,里头空空如也。
第二声“靠!”。
她气恼地摔上箱门,指尖未愈的破口被拉扯到,一线尖锐的刺痛——心情糟糕的时候,真是做什么都不顺。
年轻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后,马小虎从小亭的廊柱后面闪身出来,神情复杂望着那个方向,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有所顾虑。
他已经跟踪女人好几天了,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不,他甚至怀疑,即便有机会站在她面前,自己一定也会窘迫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有些事,他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马小虎的视线落在牛奶箱上,心里有了主意。他走向对弈的两位老人,拘谨地问道:“大爷,您有纸笔吗?”
两个小时后,女人的身影再次出现,马小虎迅捷地重新躲好,只露出一双被毛线帽压低的眼睛,遥遥地打量对方。
女人大概是要去户外的地方,换了套更保暖的衣服,帽子、口罩、围巾、手套、防风眼镜一应俱全,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她走出楼道,想了想,又折回去,打开牛奶箱——这次不是空的。
远处的马小虎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箱子里是他买的牛奶,还是温热的。奶瓶下垫着一张餐巾纸,上面的字他重重地描了好几遍,墨迹都要渗透出来了,她应该会留意到。
3
周末的电影院人满为患,暖气开得很足,丁彤脱了大衣,手机拢在里面,发了条信息。
“怎么样?”
对方秒回:“一切顺利。”
“好,在家等我。”
张文朝她怀里亮起的小块微光瞄了一眼,不咸不淡地问:“谁呀?”
“工作群呗,还能有谁?”丁彤听出男友语气里的些许不悦,摁灭手机屏幕,顺势往右靠,枕在张文肩上,轻笑的气流拂过他的耳垂,“我看你才是捕风捉影,过度敏感吧?”
电影结束,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放映厅,暮色四合,已近傍晚。
张文上下看了看丁彤——连衣裙,高筒靴,毛呢大衣,典型的约会装扮,美则美矣,可显然扛不住寒风。
他体贴地建议:“别回家张罗了,就在商场里找地方吃饭吧?”
丁彤迟疑地环顾,像是在寻觅哪家餐厅好吃似的。
这是市中区最繁华的商场,亮如白昼,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挑高的空间极为宽敞,虽然客流量大,却意外地不显拥挤。
这意味着,也许会有眼尖的人发现自己的“不一样”。
“人这么多,肯定要排队,还是回家吧,给你尝尝我的手艺。”丁彤的颊边飞起两朵红晕,踮起脚尖,凑在他耳畔低语了一句暧昧的情话。
张文旋即笑了,揽过她的肩膀,“好,回家。”
谁也没留意到身后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的背影。
“妈妈你看,那个姐姐没有影子……”
4
马小虎的白天一般用来补眠,可这天下午,他心里萦绕着一股强烈的不安,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以为是外卖,心不在焉地开门,随即愣在了原地。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他夜夜窥视却始终不敢相对的女人。
马小虎瞠目结舌,反倒是来人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能进去吗?”
声音埋在口罩后,有些模糊不清,可听在马小虎耳里,却不啻天籁仙乐。他骤然回过神,手忙脚乱地侧身让开。
“我叫丁彤,是B栋2104的租客,就在你的正对面。”
马小虎当然知道女人的姓名,但他没有打断,他贪恋地聆听女人的声音,感受着她唇齿间的气息。
屋子里有暖气,但女人似乎畏寒,又或许是有所戒备,依然全副武装,用戴着手套的手指从口袋里夹出一张纸巾,放在马小虎面前,“是你放在我的牛奶箱里的吧?”
临时找下棋大爷借来的钢笔不太好用,不规则的墨点洇开,好似飞溅的黑色血液,只写了两个字——“小心”。
透过防风镜片,女人定定地看着马小虎,“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吗?”
“你要小心……”马小虎干咽一口唾沫,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的房间里,有第二个人。”
小伙用相机窥视对面单身女人,意外发现她家藏着第二人
女人微微一怔,“你偷窥我?”
“我只是偶然看到的……”马小虎不假思索地撒谎了,他不想让女人厌恶自己。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女人生气了,她平静的表面下压抑着翻滚的怒意。
“你看到的第二个人,应该是我的男朋友,他偶尔会在我家过夜。这种事没必要向一个陌生的邻居汇报吧?”
马小虎一时五味杂陈。原来只是一场小题大做的误会。是该庆幸她没有危险?还是该妒忌那个可以在她家过夜的男人?
少年涨红了脸,嗫喏着小声道歉,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女人凝视了他几秒,似乎自觉话说得太重,又缓和了语气,“这件事你告诉别人了吗?”
“没有!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马小虎忙不迭道。
“那就好。”女人笑了。
很奇怪,马小虎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觉到她笑了。这道想象中的笑容如冬日暖阳,抚慰了少年懊恼的心。他忍不住跟着扬起嘴角,露出一口细碎的小白牙。
5
香水的尾调如蛇一般在卧室里游走。
情欲仍有余味,身边的男人已经响起规律的鼾声。
丁彤静静地睁开眼,披上睡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摸黑穿过客厅,走进卫生间里,啪地一下掀亮了灯。
“你想害死我吗!”她劈头盖脸地诘问,说了一半,似乎听到卧室里传来一声梦呓,这才勉强压住声音,但眼神依旧像刀子一样,怒气冲冲地剜向对方,“不是说在家等我吗,你跑到哪里去了?”
卫生间里的女人不知这样无声无息地站了多久,一身臃肿的棉服,戴着帽子、口罩、围巾、手套、防风眼镜……全身上下没有露出半寸皮肤。
她低着头,唯唯诺诺,像是被主人训斥的宠物狗。
丁彤气不打一出来,低喝,“衣服脱了,回去!”
女人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衣服,衣物一件件地掉落,最后立在原地的是一具赤裸的胴体。她有着与丁彤一模一样的身形与样貌,两两相对,恍若双生的胞胎,又好似镜像的分身。
唯一与丁彤不同的是,女人周身的皮肤泛着一层浅浅的灰色,像是蒙上了怎么也擦不掉的尘埃。
女人很懂事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叠好,然后向丁彤靠近,越来越近,直至紧紧相贴,合二为一。
灰色的女人不见了,卫生间里只剩下丁彤,而她原先空荡荡的脚下悄然多出了一道影子。
丁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竟攥了几颗冰凉的汗。
卫生间昏黄的顶灯下,她垂眼看自己的影子,一抬手,影子也跟着抬手,一迈腿,影子也跟着迈腿……她不禁出了神,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是在这个卫生间,丁彤第一次将影子分离出来。
两瓶5ml的药剂,她将其中一支锁进抽屉里,将另一支“分离药水”倒在了自己的影子上,扎破中指,挤了三滴血,然后,她亲眼看见——
脚下灰蒙蒙的影子开始动了,幅度越来越大,不断变幻着形状,就像是一个被困住的人在极力挣脱束缚。十几秒后,影子终于突破了二维的限制,缓缓地站了起来。
一个通体漆黑的“人”,立在了丁彤的眼前。
这就是她的影子,也将是她最忠心的奴隶,最顺从的仆人。
丁彤试探着说:“你好?”
影子亦回道,“你好”。音色、语调皆是如出一辙。
丁彤满意地笑了。
很多人都曾与她一样,有过类似的愿望吧?希望有另一个“自己”可以代替自己去做那些不想做的事情,比如早起上学啊,抄写作业啊,被家长责骂啊,去向老师承认错误啊……
在那个叫“鬼市”的神秘地方,丁彤得偿所愿。
“去,给我找个创可贴来。”丁彤等不及要体验一下颐指气使的感受。
影子果然对她言听计从,很快找到创可贴,跪在丁彤面前,替她裹住被扎破的指尖。
“嘶——轻点儿!”
影子像是一部刚出厂、各个零件还磨合生涩的机器,笨手笨脚,险些将丁彤的手指勒断。
“算了,我自己来吧。”
影子带了些怯意,有些畏缩地守在旁边,像是自知犯错的孩童。
丁彤叹口气。看来要调教好影子,还且得有一段时日呢。
6
影子的成长速度,远不如丁彤的预期。
两个星期过去了,影子除了天生会同步模仿本体外,自主行动的能力依然一塌糊涂,连给她倒杯水,都会磕磕碰碰地洒了一地。
丁彤有点崩溃。即便是养条狗,也该学会主动对自己摇尾巴了吧?
她不禁生出一点冒险的心思来。
那位自称“顾西”的酒吧老板曾说,药水是用于分离影子,而真正能让影子具备“生命力”的,是本体的鲜血。就像是童话里,老木匠的一滴血,创造出了活的小木偶。
尽管顾西叮嘱过,只要三滴血就足够,可丁彤琢磨着,稍微再多那么几滴……也没关系吧?
至少得让影子的活动再自如些,不然的话,还真不如捡来的一条狗呢。
丁彤这么想,遂也就如此做了。多滴了血后,影子漆黑的皮肤像是被稀释的墨渍,变淡了些,而活动能力则大大加强,端给她的水稳稳当当,一滴也没有溢出来。
还是差了点。丁彤再次扎破自己尚未愈合的手指。
影子的颜色又变淡了,褪去了黑,开始呈现一种阴雨天的铅灰色。现在,影子可以在丁彤没发出指令之前,就察言观色地将刚刚好的温水送到她的手边。
丁彤终于满意了。
她开始试着让影子走出家门,接手一些辛苦、无趣却必不可少的琐事,比如倒垃圾、取快递、去超市买生活用品……
有一天,丁彤实在受不了枯燥的部门例会,正巧那天她感冒了,于是趁着上厕所的空当,将影子叫了出来。
换上衣服、戴上口罩,刘海与黑框眼镜遮住上半张脸,手指蜷缩在袖子里,返回了会议室。
而丁彤自己则穿上常备在更衣柜里的一套便服,溜出了公司,在对面的商场里优哉游哉地喝了杯奶茶,感受了一把带薪逛街的快乐。
那天之后,丁彤的胆子愈发大了,而影子对自己的角色也愈发驾轻就熟。她像是一个无底的树洞,心甘情愿地容纳掉丁彤生活里所有糟心的垃圾。
有的时候,丁彤甚至觉得,那不是一个影子,而是一个……更好的自己。
更勤奋,更耐心,更努力……
这样的想法,让几乎酣眠于蜜罐中的丁彤猝然惊觉,硬生生地蹦出了一丝不安。
反正,影子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丁彤决定适可而止,不再给影子补充自己的鲜血。
直到张文的出现,拨乱了丁彤的心弦,也打破了她见好就收的计划。
两人是在书店里偶然认识的。那晚,丁彤留了影子在工位上佯装值班,自己则逛到对面商场新开的一家网红书店里,买了杯拿铁,占了个靠窗的座位——
当然,她不是来看书的,而是来自拍的。
正当丁彤调整着书页和咖啡杯的入镜角度时,张文从她的窗前经过。
丁彤后来羞涩地对已经成为自己男友的张文承认,“我当时一眼就注意到你了。”
这话不夸张。张文高大、帅气,身上还透着一股斯文的精英气质,这样的男人自单身女子眼前经过,确实足够吸睛。
但更重要的是,丁彤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上价值不菲的好几件名牌单品。
丁彤让影子去打探张文——不穿衣服的影子,可以轻松地用夜色隐匿形迹。她可以爬到男人的窗前,窥视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全数反馈给丁彤。
他平常吃什么零食,喝什么口味的饮料,睡前会看哪本书,喜欢哪个演员,有什么私下里的小爱好……
这些隐秘的信息,能够将普通的丁彤包装成张文命中注定的爱人,他会惊叹着“我们太有默契了”,继而对她青眼相加,最终对她死心塌地。
然而,影子头一次地拒绝了丁彤的要求。
丁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拒绝了?她怎么敢拒绝?世界上有奴仆可以拒绝主人的道理吗?
影子紧紧攥着手,飞快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丁彤,语气迟疑而又郑重。
“为什么?”她问,“有我陪着你,难道还不够吗?我与你形影不离,永远都不会离开。”
丁彤气得要笑出来了,影子就是影子,不是一个心智健全的完整的人,她懒得与之争论,只是强硬地再次命令对方。
如果影子不听话……丁彤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上锁的抽屉,那里面还有一个鬼市老板“买一赠一”送给她的杀手锏,当然她没打算真用,但用来威慑影子还是绰绰有余。
好在,不等丁彤亮出杀手锏,影子很快妥协了。
影子重新恢复成恭谨的模样。
垂眸的刹那,她的眉心微微蹙起,那是一个与真人无异的“失望”的表情。可丁彤完全没有留意。
“我现在最多只有女子平均水平的体能。如果要跟踪偷窥的话,我需要比常人更灵活的身手。”影子的语气里已听不出波澜,公事公办地说。
爱情和金钱,使人加倍盲目。此时的丁彤满脑子都是张文,早就把顾西的嘱咐抛在了云霄之外。
针尖刺破手指,滚落一串血珠。
余光里,变淡的影子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7
从回忆里浮出来,丁彤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马桶上坐了很久,浑身冰凉。
她双手环抱,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脚下斜躺着的影子也同时做出一样的动作。人与影有部分重合,看起来就像是影子正在依偎着她互相取暖一般。
丁彤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恶感。
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影子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但又说不清究竟是何种变化。
那次短暂的不和后,影子没有再违逆过她,甚至比以往更加温顺,但时不时地总会出一些纰漏,例如像今天这样的“晚归”。
影子就像是一个有些叛逆的青春期孩子,总体还是乖的,但猝不及防地又会膈应她一下,虽揪不出故意为之的错处,但也叫人看不透心思。
丁彤不是没有生出过放弃的想法,但无论如何,就是下不了手。
怎么可能下得了手?难道下一次,让她本人顶着寒风觍着脸皮去商场门口做路演吗?
丁彤甩甩头,自己最近先是有被偷窥的感觉,又是对影子疑神疑鬼的,大概真是敏感过度了。她甩去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起身,拿起影子脱下的那堆衣物。
“嗯?”手一顿。
白色的背心内侧有一块褐红色的污渍,不大,却因为色差的缘故极其显眼。
好像是血?
可是,这个位置,除非是自己身上有伤口,不然怎么会蹭到血迹?
丁彤回首在自己腰腹间摸了一圈,完好无损,不免有些诧异,但到底是又困又冷,顾不上深思,随手一抛,将衣服扔进了洗衣篮里。
8
周日的早晨,丁彤与张文双双被楼下的嘈杂吵醒。
“怎么没拉窗帘啊……”张文用手背遮住眼睛。
“卷帘坏了,拽一下就会全部掉下来,升不回去,干脆就敞着了。”丁彤随口解释道,钻到男友怀里好一段缠绵,才缓解了彼此的起床气。
这是男友第一次在她家过夜,丁彤期待着后续的浪漫,可惜张文临时有事,不得不先行告辞。
过一会儿,张文发了微信,丁彤以为至少是个安慰的红包,结果只有一句:“小区外面停着警车,出什么事了?”
她哪知道出什么事了!丁彤憋了一肚子闷气,将手机甩在一旁。
傍晚时有人敲门。
丁彤自猫眼一望,疑惑地打开门。两位穿制服的警察将证件戳到她的鼻子跟前,“丁小姐吗?有些情况需要了解一下,请你配合。”
丁彤倒了两杯水给警察,路过洗手间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将洗衣篮的衣服倒进了洗衣机,按下电源键。滚筒上下翻动,很快泛出绵密的泡沫。
“你认识C栋2104的住户吗?”警察问。
丁彤诚实地摇摇头。她是公寓楼的租户,周围百分之九十九的邻居都不认识。
“不认识,也至少打过照面吧?”警察意有所指地补充了半句,“那房子和你是正对着的。”
“确实不认识,也没留意过。警官先生,到底怎么了?”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C栋2104的住户,一个叫马小虎的十九岁男子,昨天在家中被人谋杀。”
青天白日的,眼跟前还有人民警察,丁彤倒没怎么害怕,只是觉得奇怪——自己与死者八竿子打不着,警察来找她干嘛?莫非小区里每个人都得例行了解一下情况?
警察似乎看破她的疑问,将手机推过来,示意她看。
手机是对着单反相机的显示屏拍的,定格在一帧过曝的画面,就像是那种黑夜里开了闪光灯照出来的相片。
“我们在马小虎的相机里找到这张照片,拍摄时间是十天前的凌晨两点左右,从角度、距离还有外墙的细节可以推断,拍的正是你的卧室。床上睡觉的这个人,就是你吧,丁小姐?”
警察审视着丁彤,她的脸色发白,但考虑到她骤然发现自己被人偷拍,这也算是正常反应。
丁彤干巴巴地一点头。
“那这个人……是谁?”
照片上,丁彤拥被而眠,睡颜恬静,然而就在床边,赫然还有另一个人!
奇怪的是,即使光线过曝了,另一个人的形貌依旧模糊不清,像是蒙了一层灰似的。更奇怪的是这个人的姿势——
面对床头半蹲着,微微俯身,与睡着的丁彤几乎是脸对着脸。
试想一下半夜睡醒,睁开眼,一张脸这么近地贴着自己看,绝对能被吓疯。
正是因为这张照片实在有些蹊跷,警方才特意登门拜访,以期有所收获,可惜还是空手而返。
丁彤表示,另外一个人只是自己的男友,可能是半夜上完厕所,蹲在床边偷偷亲她一下罢了。至于为什么拍不清样貌,她不会摄像,也弄不明白其中关窍。
“打扰了。如果想起什么线索,请立刻联系我们。”警察客气地告辞。
丁彤握住门把手,站在半开半合的一道缝隙里,忽然面色不定地问了一句,“那个……马小虎,是怎么死的?”
“失血。”侦办中的案件不可对外泄露细节,只是如此草草地说。
其中一名警察还很年轻,想起那流了一地血的惨烈现场,面露不忍,唏嘘地摇头离开了,夕阳的余辉铺在楼道里,拉出斜长的影子。
9
丁彤用后背抵住门。心悸如雷,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挤空了,她大口地喘息。
警察相信了她临时编造的谎话,可丁彤比谁都清楚,昨夜是男友第一次留宿,而马小虎的照片是十天前拍的,那个蹲在她床头的人,绝对不是男友……
瞳孔倏地收缩,丁彤像是恍然想起什么。黄昏向晚,屋子里已经暗了,她却顾不上开灯,跌跌撞撞地就往房里跑。
她太惊慌了,根本没有发现,自她关上大门的那一刻起,脚下的影子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丁彤奔到抽屉前,摸遍全身却怎么也找不到钥匙,仓促间一扯,抽屉应声滑出——锁早已被人打开了。
“找这个吗?”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声音,冰锥似地冷冷砸在背后。
丁彤僵硬地转过身,看着赤裸的影子,以及她挟在指间的一小剂药水。
那是她购买“影子分离药水”的赠品,她问过鬼市老板,那人只说,“这是你的后悔药。但愿你不需要用到它。”
可现在,她连最后的底牌都没有了。丁彤的心向深渊里坠了下去。
“对面那个男孩,是你杀死了他?”
影子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他是个偷窥狂。你也不希望有人发现我们的秘密吧?”
“不是。”丁彤绝望地摇头,“你杀他不是为了这个。”
想要保守秘密很简单,只要像丁彤刚才那样撒个谎就行了,警察都会相信,何况一个十九岁的青涩少年?影子根本不需要杀了他。
唯一的理由——既能够支撑影子的杀心,又可以解释为什么内衣内侧会沾上血迹——就是,影子想要他的血。
她杀了马小虎,脱掉衣服,将鲜血涂抹到身上,试图像吸收丁彤的血一样,去吸收马小虎的血。
“原来你还是挺聪明的——也是,只有聪明人才能想得出使唤自己的影子做仆人这样精彩的主意。”
影子饶有兴趣地轻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接着手里的药剂,话锋一转,“可惜,我失败了,别人的血对我无效。”
丁彤极力压制声音中的颤抖,“所以,你想……杀了我?你半夜蹲在我的床头,就是想杀了我吧?”
影子却缓缓摇头。
“我们是一体的,形影不离,我怎么会杀你呢?只要我吸收了你足够的血液,我就能代替你成为本体,而你则会是我的影子。”
“你创造了我,我是依附你存在的存在,我视你为唯一,视你为母亲、姐妹、伙伴、爱人……可你呢?”
“你可以对毫不相关的陌生男人倾注爱意,却对我没有一丝感情。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连狗都不如的奴隶吧。”
“可笑我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在你睡着时动手,我却狠不下心。从今天开始——”影子接住落下的药瓶,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寒光一闪,那是匕首的锋锐。
太阳挂在地平线下摇摇欲坠,只余一线毛绒绒的弧光。
一交睫的功夫,天彻底黑了,人间灯火初上。
10
天黑的瞬间,丁彤如爆发出斗志的困兽,用尽全力扑向了影子,两人一路扭打到卧室的落地窗前,手机与药瓶悉数掉出,不知滚到哪个角落。
丁彤的脸被按在玻璃上,额头撞青了,震荡的余波令她眼前一片模糊。
她根本不是影子的对手。
“你忘了吗,为了偷窥心上人,你无私地奉献了不少鲜血,赐给了我一副远强于常人的身体。”
影子冰冷的呼吸喷在颈侧,她一手紧紧捂住丁彤的嘴,一手调转匕首,朝丁彤的肩膀用力扎了下去。
血霎时冒了出来,丁彤拼命挣扎,却由于力量悬殊而动弹不得。眼泪划过脸庞,恐惧如巨手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不要成为另一个人的影子!不要像牛像马一样地任人奴役!
借着玻璃窗外零星的别家灯光,可以看见影子身上的灰色越来越淡,已然依稀露出几块正常的肤色。
等等……灯光。丁彤猝然睁大了眼,手指拼命向前够,指尖终于勾出一根拉绳。
卧室的卷帘坏了,只要用力一拽,就会全部掉下来,遮住窗户,也就遮住了外面的灯光,屋子里没有开灯,将会是彻底的黑暗。
没有光,就没有影子。
绝境求生,丁彤使出了十分的力气,拉绳几乎被拽断,厚重的卷帘轰然落下,房间里霎时一片漆黑。
叮,匕首掉在了地上。加诸在身上的力道倏然消失。失去了光源,影子瞬间溃散于无形。
丁彤蜷缩起来,忍痛捂住肩上的伤口。
如今只是一时脱身,往后要怎么办,天总会亮的,影子总会再次出现。丁彤泪如雨下,满心都是苦涩的后悔。
“这是你的后悔药。”耳畔蓦地再次响起这句话。
丁彤强撑起身体,手脚并用地爬行,摸索着寻回了那个小小的药瓶。
她有些机械地拔开瓶口,却茫然地停顿住,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心中愈发无望,低声啜泣了起来。
像是被她的哭声唤醒,黑暗中骤然亮起一团泛蓝的光芒,紧跟着是手机的震动声——生死攸关的当口,居然有人给她打了个要命的电话!
乍然腾起的光线撕开了黑幕,影子重新跃出,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狰狞地扭曲着,从咫尺之外恶狠狠地扑向她。
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出于自卫的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径直做出了反应。
丁彤一扬手,药瓶里的不知名药水一滴不剩地泼在了影子身上。
手机仍亮着光,来电的不知是谁,执拗地没有挂断。
丁彤因而看得清清楚楚,被泼了药水的影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化,变矮、变扁、变平,像是有一双大手上下一合,活生生将影子压成薄薄的一片,压在地面上,压在她的脚下。
影子,重新变成了影子,不再动了。
她一抬手,影子也跟着抬手,她一迈腿,影子也跟着迈腿。
顾西赠送给丁彤的是“影子粘合药水”,自此以后,她的影子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从本体上分离出来。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屏幕上显示出一串未接来电,是陌生的号码。
丁彤在黑暗中抱紧膝盖,无言地坐着,泪流满脸。
她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可她知道,影子就在那里,就在她的身边。
她永远不会离开她。她永远无法摆脱她。
尾声
“东奔西顾”酒吧里,顾西挂断电话,将手机轻轻搁在吧台上。
壁挂的电视机正在播送晚间快讯,“本市某小区发生一起入室杀人案件,死者马某某,十九岁,大学辍学,无业。警方正在全力侦破此案,并呼吁群众积极提供相关线索……”
天黑了,月华低垂,酒吧门口五颜六色的小灯泡争先恐后地亮着闪瞎人眼的霓光。
夜晚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原标题:《鬼市:影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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