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nba球员会变成教练员(NBA教练“黑化”，是前进还是倒退？)

虽然已经立秋了，但这确实是2021年夏天发生的故事。蒙蒂·威廉姆斯喜不自禁：“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酷了。”

除了在总决赛败北之后舔着老脸潜入对方更衣室打断庆祝仪式只为了撒上一碗致敬鸡汤以彰显自己格外别致而又温柔的体育精神外，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位40岁的中年教练如此兴奋，观众定眼一看，原来是“民族大义”四个字在飘扬。

2021年夏天，NBA空出了8个主帅位置，其中有7个被黑人占据，分别是麦克米兰在亚特兰大转正，乌度卡奔赴波士顿，基德空降达拉斯，威利·格林去了鹈鹕，贾马尔·莫斯利去了魔术，昌西·比卢普斯到了波特兰，以及重返华盛顿的小韦斯·昂塞尔德，而剩下的那一个，是教练工会主席卡莱尔回到步行者。

如此，下赛季开始前，NBA就有了13名黑人主帅，只比历史巅峰人数的2012年少了1个。

这份逆转来的实在太快，毕竟就在上赛季，NBA黑人主帅的数量刚刚降到历史最低的7个人。在一个拥有30支球队75%球员都是黑人的联盟中，同样的肤色却很难出现在教练席最重要的位置上，一眼看过去，多少有点不可思议。

变化总是潜移默化的。2012年夏天，30支球队中有14名黑人主帅，达到历史峰值，但好景不长，不过三年时光这个数字就已腰斩。究其原因，联盟选择主帅的角度开始变化，老板和经理人们开始逐渐洞悉一个不言自明的道理：用好一个冰箱不一定要自己先会制冷。

90年代和00年代，联盟大部分主教练都有在NBA打球的经历，2008-09赛季这个数字高达23人，自此之后，有NBA经验的主帅数量开始逐渐下降，直到刚刚过去的2020-21赛季只有9名主帅在NBA打过球，这是自1976年NBA、ABA合并以来的最低值。

简单来说，在如今这个时代里，你懂怎么打球，并不意味着你懂球。顶级联赛的球员经验在新教练的选择中不再是决定性因素，这当然会对一名黑人教练造成不小妨碍，因为在NBA的黑人教练确实甚少有没在联盟打过球的。当然，另外一些数据也不支持打球经历对执教的帮助，因为NBA现役最成功也是胜场第一人波波维奇就没在NBA打过球，斯波尔斯特拉和沃格尔也没有，他们都带队打进了2020年NBA总决赛，而2021年常规赛联盟第一战绩的爵士主帅斯奈德也没有，新晋冠军教头布登霍尔泽，他在大学里是一名优秀的篮球运动员和高尔夫球手，也拿到了哲学、经济学和政治学三个学士学位，但你完全无法想象他能够在NBA打上球。

不光是主教练，NBA教练行的人头比例也证明了这一点，自1999年库班开创地设置3个球员发展教练教席以来，NBA的教练团队迅速扩张，分工愈发细化，人数也逐渐膨胀，非球员教练的比例因此急速上升，球员教练和非球员教练的比例达到了1.4：1.8，球员们退役后打算在NBA谋个差事越来越难，因为他们的竞争对手不必在单挑中展现高超的球技，一张体育心理学硕士文凭或者一份漂亮的体育数据分析经历就已足够有竞争力。

上赛季中期，森林狼仅仅7胜24负，球队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从桑德斯的幽魂中解脱出来，解雇小桑德斯之后，他们直接雇佣了纳斯的助教克里斯·芬奇。这种操作并不寻常，一般赛季中途开掉主帅，都是由首席助教顶上。而小桑德斯的首席助教是大卫·范特普尔，一名黑人。

47岁的范特普尔履历足够光鲜，他曾在NBA、CBA吉林队和另一个CBA（大陆篮球协会）打了12年球，2012年至2019年在波特兰开拓者队当助理教练，他在帮助利拉德和麦科勒姆成为明星的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2019年离开波特兰后，范特普尔成为重建森林狼的首席助教。上个赛季，他还接受了鹈鹕、火箭和公牛主教练的面试。

如果这样一份履历都不足以支撑一个人走上主帅岗位的话，考虑到他的肤色，这桩事对联盟中大量期待更大舞台的黑人助教们来说自然是沉重打击。

一名黑人助教把话挑明：“范特普尔的经历是黑人教练的典型经历。他们会利用你的能力渡过难关，但当该奖励给你一次机会时，他们总会找到各种理由拒绝你，然后希望你继续成为一个优秀的士兵。”

可惜了范特普尔！他应该想想自己的老前辈帕特里克·尤因，尤因在NBA打了15年球，麦迪逊广场花园他扛过枪，总决赛赛场他受过伤，黄金俱乐部他嫖过娼，临了退役当了15年助理教练。整整15年！支持范特普尔的人无非是那些曾经在他手下呆过的球员，支持尤因的人可以拉出一个够长的名人堂名单，以乔丹开始，以小范甘迪结尾。饶是如此，他还是没能在NBA获得一个主帅席位，在此地沉浮30载后，他终于接受了母校的邀请，回乔治城大学当了主教练。

这种情况当然会引起很多层面的思考，最直接的，你看看今年分区决赛4支球队，有3支是黑人主帅，但最终夺冠的那个人仍然是白皮肤，你可以因此得到一个简单粗暴的结论，但这个结论不能说，说出来就显得很蠢。NBA官方自然也关注到了这个现象，特别是联盟里只剩下7名黑人的事实。

球员工会执行董事米歇尔·罗伯茨说这个数字“太丢人了，完全说不通。”总裁肖华也表态称：“坦率地说，教练的雇佣和解雇有其自然起伏，但目前黑人教练的熟练也委实太低了。”

卡莱尔的说辞就显得更机智一点，因为“让我们黑人兄弟得到更多机会”这种话没道理出现在任何正式场合，这等同于变向承认联盟存在一定程度的种族歧视。NBA和教练工会换了个新词，叫联盟的多样性建设，这种建设与种族和肤色无关，“我们理解并尊重每个组织选择雇佣或解雇任何人的权利。但我们也有责任指出一些组织并未将自己的选择面扩大到足够广泛的不同背景人士。”

但没有球队会承认这一点。选择白人芬奇当主帅的狼队总裁罗萨斯就辩解称：

“很多人只看到表面，但我们对范特普尔、少数族裔员工和所有篮球运营人员进行了多方面的投资和支持，这样他们在准备好时就能晋升。我知道对少数族裔来说还有更多的障碍。我个人必须跨越这些障碍，这就是为什么我制定了内部计划，帮助我们所有的员工为下一步做好准备。我知道范特普尔的日子终将到来，我们将继续尽我们所能来培养他。”

罗萨斯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公司领导安慰失去晋升机会的你时常常能够说出来的那句话，而一句“重点培养”或者“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听起来就像是驴子面前的萝卜、刘基面前的白云、你手机屏幕里的桃乃木一样，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触手可及又无法亵玩的存在。

在闪烁其辞的“种族问题”背后，仍有更高一阶的真实存在。

森林狼新帅芬奇不仅仅是纳斯的助教那么简单，他曾经担任G联盟里奥格兰德山谷毒蛇队的主教练。芬奇带领这支球队在两个赛季里创下67胜33负的记录。2010年，他获得了冠军和丹尼斯·约翰逊奖杯（G联赛年度最佳教练奖），而这期间，罗萨斯正是这支球队的总经理。

换言之，人家认识十来年了，范特普尔您哪位？

灰熊主帅泰勒·詹金斯的故事可能更直接一点，哥们儿和猫三一边大，都是1984年生人，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今年36岁的詹金斯两年前才34岁，就已经是NBA球队的主教练了，而34岁的猫三还在文字中享受着随意臧否亿万富翁的快感。那么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呢？

首先，当然了，詹金斯是白人。他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到临近毕业时，开始像每个年轻人一样思考未来，猫三也思考过相关问题，然后就回家烧锅炉了。詹金斯志向就比较远大，毕竟他曾经带过一个儿童联盟的球队，觉得自己可以尝试当教练，正在发愁不知道怎么进入这个行业时，他奶奶心疼孙子，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我认识皮特·霍尔特。”

皮特·霍尔特，马刺老板。

胖友们，这够吗？

他奶奶的一句话就改变了詹金斯的人生。

霍尔特问詹金斯想做什么，詹金斯就说我想学篮球商业运作。霍老板一个电话打出去，电话那头是R.C.布福德。

R.C.布福德，马刺总经理。

于是詹金斯得到了一份实习工作。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对此詹金斯并不羞涩，他说得很坦率：“生意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人际关系。”

从那时起，詹金斯开始了他的教练生涯，作为斯奈德的助理教练，在马刺的发展联盟下属的奥斯汀队当了斯奈德4年的助理教练。28岁时，詹金斯接替斯奈德成为球队的主教练，他比球队的许多球员都年轻。

布登霍尔泽去老鹰当主教练时，也带走了詹金斯，接下来是雄鹿，然后就是灰熊。

能够在顶级联盟得到主教练的工作，你不能说詹金斯不够努力，也不能说詹金斯不够聪明，但你不得不问出下面这个问题：

有几个人能够拥有詹金斯的开局？

假设平行世界里，有一万个黑人拥有和詹金斯一样的个人素养，这些人里面可能有9000个在毕业的时候就选择去烧锅炉，剩下的999个可能因为发展联盟年薪2.5万美元到3万美元不等的低收入而转投他处。

对此，肖华看得很清楚：“我认为在某些情况下，你的关系网可以追溯到许多年前，不在人际网中的人显然会在进入行业的过程中处于劣势。”

什么叫人脉？你的叔叔会帮助你的侄子，而你也会帮助你叔叔的儿子，你们世世代代搅和在一起，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大家一起守护的那个东西，其实就叫做阶级，而人脉关系本质上就是阶级固化的粘合剂，外人想要插进来，谈何容易。

所以黑人的问题永远不是单纯的种族问题，种族之上，还有阶级。

但总有人不这么看。因为阶级之上的人不会说，阶级之下的人又看不清楚，而在这个时候用二极管模式来思考问题显然更容易一些。纳什在篮网上任之初，美杨A史密斯又一次在节目上玩起了他深水炸弹式演讲：

他在3分钟评论中用1分半钟极为平静的语气赞美了纳什，随着一句“女士们先生们”出口，所有的前戏已经结束，所有的安措已经做好，激昂的音调即将扬起，史密斯的高潮加速到来，下一句便是石破天惊：

“这是白人特权！”

后面的内容无需全部引用，无非是说纳什毫无执教经验直接上马执教篮网三巨头，为什么冠军教头泰伦·卢得不到这样的机会，为什么马克·杰克逊得不到这样的机会，最终言辞激烈的落脚点仍是如今美国最热门的话题：

这就是种族歧视。

当然，史密斯有意无意忘记了，基德在退役后立即成为主帅，里弗斯成为魔术主帅之前也没有任何执教经验，费舍尔打完最后1场比赛之后10天就成为了纽约主帅，“微笑刺客”托马斯在成为步行者主帅之前是一名解说，马克·杰克逊也是。

但这样简单的论断搭配昂扬的语调总能引得看客们击节叫好，这是一种阅读《读者》时才会有的绝佳体验，简单而明白的小文章总能让人得到一种“我看懂了我领悟了所以我的智商也占领高地了”式快感。

同为黑人，巴克利就是这种凡是蹭上政治正确的坚定反对者，他说就因为黑人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多就应该成为主帅？他说自己对史密斯的言论非常失望，“有些人就是喜欢搞事情啊。”

有时候我们也会非常失望，因为不特在美利坚的那个联盟如此，政治正确在哪儿都饭吃，而且吃的很香，动辄提及“大是大非”，动辄扯到主义和立场的行事、言谈风格，正在撕裂我们所处的世界，巴克利说得很好啊，当你讨论种族歧视这种严肃的事情时，你不能满嘴胡言，当我们以狂热而不容置喙的姿态出场时，我们就注定失去了严肃，最终大家都闭嘴了事。

但是呢，在主义和正确的舞台下方，观众总是最多的，这种舞台多半提供一种接近摇滚现场的感觉，台下所有人都在疯狂点头，全然忘记了他们为何点头。

聪明的黑人当上老大，莽撞的黑人打打杀杀，普通看客被砍翻在地却浑然不觉，而最后毒死黑人的，还是黑人自己。这可能是黑三郎宋江和黑旋风李逵的故事，可能是他人在别处的故事，当然，也可能是我们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