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我们的生活目标逐渐模糊，对生活的理解变得不明不白，我们的体重增加，神经却变得迟钝与疲惫，我们永远为无法满足的欲念所折磨。”——《鱼没有脚》

冰岛作家约恩·卡尔曼·斯特凡松的《鱼没有脚》是小说，但又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小说。《鱼没有脚》没有酣畅淋漓或跌宕起伏的情节，有的是诗意的语言和富有哲理和反叛力量的思想。

《鱼没有脚》的叙述时间线是跳跃的、非逻辑的，这令叙事风格有了诗意。配合冰岛冷冽残酷的环境，形成一种特殊的意境。

更重要的是，这种表达方式，本身就具备很强的反抗性。像一战时期的达达主义一样，《鱼没有脚》通过非理性和非逻辑的方式来对抗用理性建构的社会，反抗强权，反抗看似合理的社会架构。冰岛的统治者和殖民者关心的只有自身利益，那些在烈日下和黑暗中劳作的人们，无关紧要；那些被践踏在脚底被肆意蹂躏的女人们，无关紧要。

故事相对简单，但表达的内涵很丰富。关于生命和死亡，关于黑暗和光明，关于理想破碎和现实的无力，关于强权和阶级压迫，关于利益和人性，关于孤独和心碎，关于女性生存困境等。

如果遇到过类似的心灵困境，就能对那些诗意和带有哲理的语言产生共鸣。文风看似有点丧，但丧着丧着，也会成为一种治愈的力量。

《鱼没有脚》大体有三条叙事线索。三条线穿插叙述，时有交汇。读书的过程，仿佛揭开一团迷雾，也带我们走进三种人生绝望境地。

一、阿里现在的经历：幸福平静的生活被亲手打碎

凯夫拉维克，是冰岛的一座黑暗之城。荒芜的熔岩，不能的海，赶不走的美国军事基地。

这个被上层人士忽略的的小镇上，阿里被一成不变的生活吞噬了激情。在一个日常的“星期二”，他亲手打碎了自己的幸福。带着背叛妻子的冲动，逃离了家庭。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深爱着妻子，但可惜为时已晚。阿里只得用工作和酒精麻醉自己，在回忆中沉沦。直到父亲病重，他不得不回来面对现实。

阿里的人生，可以被代入到任何一个普通的人生上面。日复一日规律性地工作和生活，太过于枯燥无味。所以生活看似幸福平静，却存在着隐患。

阿里拥有相爱的妻子，儿女双全、家庭美满，本该知足常乐，但这时候，有些心思在蠢动，最终，他亲手打碎了自己的幸福。

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阿里，有时候就是没办法珍惜身边拥有的事物和人，向往未知的刺激。但其实，那并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我们只是陷入了迷惘，搞不清自己需要什么、爱什么。

人生最大的绝望之一，就是拥有的时候不懂珍惜，到失去了才后悔。

二、少年时期的回忆：绝望的不只现在，还有过去

与父亲的心结、成为诗人的梦想。还有打工和跳车抢物资的经历，以及过程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年少时的爱慕对象、仗义的表哥、慢吞吞的老工人、粗鄙的老油条等。

回忆与现实交织，组成了被生活摧毁自信的阿里，也组成了无人问津的底层小人物和女性的挣扎求存的冷酷世界。

结尾有一个对阿里回忆的小反转，有画龙点睛的效果。阿里以为的真相，困扰他很久的爱情阴影，其实是一个残酷的误会。

人生的另一种绝望，就是面对现实的残酷，无能为力。

我们像阿里一样，有看不惯的人和事情，但我们改变不了他人，也改变不了世界。甚至，只能像一条咸鱼一样，任由雨大风吹，任由生活捶打。

我们像阿里一样，有错过的人、后悔的事，但我们没有能力改变时间，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三、阿里祖父母在东峡湾的爱情：绝望的是爱会消失，人终究不能相互理解

小说的第三条叙事线索描写了阿里祖父母从青春期单纯热烈的相互爱慕，到走入家庭后，如何寂灭。

英勇的船长，专注于海上事业，像所有粗心的男人一样，无法理解妻子的细腻敏感。

热爱读书思考的妻子，被忙碌疲倦又平淡无聊的家庭生活，榨干了热情。逐渐崩溃，作出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他们本是热烈相爱的一对，但不可避免地被生活浇熄了激情。所以，爱会消失，对吗？更令人绝望的是，人与人之间，终究不能相互理解。男人不能理解女人的痛苦，不能接受她作出“不正常”的举动；女人不能接受男人的粗心和家庭缺位，她需要的不是指责，而是关心。

小结：如果生活让你感到绝望，请抬头看看明天的太阳

阿里的祖母和阿里一样，是充满诗意的人，他们都没办法忍受平静，即便身边是自己爱的人。但阿里至少可以逃离，虽然代价是葬送爱人与幸福，而祖母只能被困在家里，被困在所谓“正常”里，几十年备受折磨。但至少有一点值得欣慰，那就是她还能看到自己心爱的孩子。

爱会被时间消磨，回忆会掩盖真相，令人感慨却又无可奈何。生命总是在面临失去和错过。但明天依旧会来临，不可阻挡。

“那些从未在生活中感受过疼痛和情绪的人，都是冷酷无情的，他们从未真正活过——所以你必须因为眼泪而心存感激。”

不同的人遇到不同的困境，但不管怎样，至少我们还活着，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