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体育百科 > 都灵之马(诗评丨一川:自身存在的出路)

都灵之马(诗评丨一川:自身存在的出路)

更新时间:2022-07-26 01:18:57

都灵之马(诗评丨一川:自身存在的出路)

都灵之马(诗评丨一川:自身存在的出路)

自身存在的出路:评霍俊明组诗《恍如己身》

文/一川

更长远的看此组诗有着诗人对普遍性的人间兴趣,在个人已有经验中作者对诗性线索反复摸索,展开了某种人间温情中安守一处的形而上之地,在分行中时时闪现对现实的斟酌探讨。

《恍如己身》以别致的存在感将语言的综合能量化入现象中,这种能量随着“薯地”集合复又消散,视觉以微微的灰色开始感知的第一步,随后细节在更广阔之地反复流荡,轻巧的打开视距与温度。

这种轻巧的景象并不在审美的矛盾中形成对立,而将其统一地推进于其中。品味在更长的时光中,人降落于尘世刻苦的气息会随着和大地的接触不断升高,而这产生的时光韵味,也像流动的水一样不断穿透细胞壁,进入到生活中最沉重部分。

在第二节中,诗人反向推演着“持烧火棍的手”将“埋”与遇见、感受的意义加强,在生存的道路上试着双向导入生和死作为同一种介质的意义,得到“甚至还有过/两只刚刚长成的麻雀”这种对面相互生长的过程中,同时也归纳了确切的张力,如村上春树所言: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在进入“固定的香气”中,引发低沉的想象,时光的错觉已经从事物的部分渐渐延伸到主体“灰烬温热而我仍是少年”这种错觉在语言的空间结构中打磨起记忆深刻的存在点,是真切劳动场景,是真切的灰尘与最沉重之亲人的关系,这时的劳动的场景也已不再具有唯物的意义,而重新在尘世找到世界便是主体要义。

这种要义并未成为空洞的唯心定语,空间中重复传递的动作还在凝结,“铁擦子擦出的薯片……刀片的边沿儿/也越来越潮湿/时时滴下来/红薯浆液白色的微甜”微甜会持续到何处,刀片的力量又将向何处延伸,答案只能回到阅读他的人,只能在时空中摸索着寻找最后一亩红薯田。

与此次同时,《甘蔗田禁区》同时葆有着这种物境相生的态势,“已经疯掉的乡村女孩”与“故乡唯一一块甘蔗田”同时比拟,将物体的存在换置于人身上,深沉处地感知便会迎头打来。脆弱的植物有着比人和事更强大的隐喻功能,环顾这种脆弱的部分,便要将人一一封锁在此在关照中,这也正是诗人得出“想象中的生活”与“真实的生活”的意义,这种意义延伸出的关怀,提供了叙事稳定的展开的功能。同时也在另一种维度轻巧地辨别真相与想象间隙到底在何处,是时间和空间上的,还是作为人瞬间的存在。

答案在真相中找到了《微型地窖》一帧帧地完成了如《都灵之马》一般的平淡高远,这里的灵魂只属于奔赴历史前进的人,在巨大的机器中大地上的劳动充满了无限感知,这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区别之所在,存在的广度似乎限制了灵魂的深度,这就是大地上无数个“微型地窖”的真实状态,“他挽起的裤脚边缘已经磨损/胶鞋上是半干半湿的土/借助铁锹的力量/黑暗的土从地层中被挖出来/堆积成了一座微型小山/弱薄的光线下/晾晒/然后/在不久的将来/它们将重回黑暗”暗色的沉睡与阳光下的劳动形成了统一;疯掉的乡村姑娘与甘蔗田形成统一;《真实的生活》中的尖顶房子与《想象中的生活》里的松鸦形成统一。由此而知,“恍如己身”正是在外在磨砺的轻巧受难中回到自身真相的出路。

附霍俊明诗歌作品

◎恍如己身(组诗)

◎甘蔗田禁区

总会有刺目的东西

比如长得过于漂亮的乡村女孩

已经疯掉了

比如当年

故乡唯一的一块甘蔗田

它位于乡村向小镇的过渡带

有几年

我经过时它们正在生长期

如同我也还在饥饿的成长中

最终

它们长成了

墨绿的阵阵抖动的森林

经过那里的短短几分钟

空气瞬时变得甜稠

更多的

还是袭来的莫名恐惧

唯一的甘蔗田

把守森严

一两只白额恶犬

随时都会从里面

嗥叫着冲出来

这弥漫盈溢的

甜味分子的禁区

我从来没有赶上

这些甘蔗被收割的时候

也没有看到

小镇的市集上

有它们横躺或竖立的身躯

我只记得

它们黑森森的一片在风中摇晃

躯干上有白色的斑斑印渍

偶尔

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叫声

它们

应该尝过或衔着

村里和小镇人所不知的那种甜

◎恍如己身

即使有光线

这里的一切也都是灰色的

微弱的光线

在过渡带或暗影处

持烧火棍的手

埋在灰烬中的红薯

有时是土豆、花生、栗子、苞米

甚至还有过

两只刚刚长成的麻雀

渐渐煨熟的香气弥散

我再次回到自己的身旁

恍如己身

灰烬温热而我仍是少年

稚嫩的面孔有些模糊

黑暗在灰尘中不断地低压

那时的父母

他们还在红薯田里

铁擦子擦出的薯片

已经渐渐铺满了干热的土地

有的已经卷边、变干

擦子闪着微光

刀片的边沿儿

也越来越潮湿

时时滴下来

红薯浆液白色的微甜

◎微型地窖

父亲老了

个子本来就不高

此刻越发矮小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

挖一个普通大小的地窖

家里

也没有那么多的白菜和土豆了

菜园子越来越小

父亲在后院

趁着土层还不太板硬

他用右脚踩着铁锹

一点点插入

铲起的土

又一次活了过来

多么熟悉

这种土腥味

就如多年前

在乡村公路上奔跑

欢快地吸着拖拉机和大卡车的柴油味

偶尔土中会有完整或断裂的蚯蚓

终于

父亲挖出了一个宽深一米的

微型地窖

他小心翼翼地将青萝卜摆放到里面

像是完成乡下的古老仪式

上面盖上一个木板

再铺上几层稻草

最后

他又在稻草四角压上石块

终于完工了

他挽起的裤脚边缘已经磨损

胶鞋上是半干半湿的土

借助铁锹的力量

黑暗的土从地层中被挖出来

堆积成了一座微型小山

弱薄的光线下

晾晒

然后

在不久的将来

它们将重回黑暗

◎真实的生活

一切都是缓慢的

一切都是被蓝色深深舔过的

对于真实的生活

人们往往充满疑虑

柠檬色的尖顶房子

伴随着大风骨节的裂响

树身滋养浆果

掉落的枝干即将成为炭火和灰烬

◎想象中的生活

远方的人

一次次来到山中

为了过上一种

想象中的生活

斜坡在缓缓抬升

生活的另一面

蓝雾树开着不大不小的花朵

偶尔有人经过

看不出是本地人还是异乡人

天冷下来

人们穿着灰色或黑色的衣服

人世

有了越来越多的松鸦

都灵之马(诗评丨一川:自身存在的出路)

霍俊明,河北丰润人,研究员、中国作协《诗刊》社副主编、中国作协青年工作委员会委员,著有《转世的桃花:陈超评传》《雷平阳词典》等专著、译注、诗集、散文集、随笔集、批评集等三十余部。曾获中国文联年度文艺评论奖、首届扬子江诗学奖、河北省政府文艺振兴奖、《诗刊》年度青年理论家奖、第四届袁可嘉诗学奖、《星星》年度批评家、《草堂》年度诗歌批评家奖、首届金沙诗歌奖·年度诗歌批评奖、《南方文坛》年度论文奖、《山花》年度评论奖、《广西文学》年度散文奖等。

一川,知名诗评家、诗人,作品散见于《星星》《扬子江诗刊》《诗潮》《鸭绿江》《解放军报》《人民武警报》等报刊和诗歌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