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鲍文自白(也许是NBA进攻最好的内线，除了他想不出别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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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此刻，一定有很多各支球队的助教、球探和录像分析师紧盯着屏幕，眨着他们朦胧的双眼，对一个问题绞尽脑汁。这是一个几乎在过去近20年都无解的难题：如何在不放弃其他点的情况下防住诺维茨基？

对手们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个日夜，喊破了多少人的喉咙。成千上万页的球探报告，还有球队更衣室内战术板上潦草的比赛提醒。但大多时候，防守都是失败的。教练都会告诉你，跟诺维茨基对位，一定要调整你的防挡拆范围，尽量去覆盖他的投篮，把这些做到最好，然后祈祷他投不进就行了。有时候这么做会起到作用。但更多的情况下，这都远远不够，尽管他已经进入了生涯第18个赛季。

诺维茨基冷酷的调整能力是全联盟公认的事实。他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打磨和精进自己的进攻技术，每次对手换了一个防守策略来针对他，他总能使出另一种新的得分方式来摧毁防守。

“在德克身上，我每年都能看到新东西，无论是他的后仰跳投，还是他的突破，或是他的转身，甚至还有那些假动作，”格雷格-波波维奇在2014年谈到诺维茨基。“每一年他都能在有一方面取得进步，然后将其应用到比赛当中，使他变得无法防守。”

即便是现在如此全面的德克，也是从一个平庸的新秀赛季进化而来。那个年轻的诺维茨基就是个投手，别的什么都不会。他既没力量要位，又没脚步技术获取投篮空间。除了接球跳投，几乎没别的得分方式，未来看起来就是个笨手笨脚的白人大个。

“我当时很迷茫，”诺维茨基对体育画报说道。那是一个匆忙的停摆赛季，显然这样的意外对于一个海外来的新秀来说，困难更加艰巨。诺维茨基还清晰地记得，他当时希望那个赛季可以取消，这样他可以回到德国为NBA做更加充分的准备。相反的是，在联盟的不懈努力下，那个赛季被挽救回来了，德克也不得不经受正式比赛的考验。这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但当时的综合技术还差的很远。

如果诺维茨基在还是青瓜蛋子的时候，遇到的教练不是老尼尔森，可能他后来的传奇生涯也就无从谈起。在最初的艰难时刻，正是老尼尔森全心全意地信任他，辅导他，不断给他机会，并在新秀年的后半赛季将德克放入首发阵容。赛季最后的14场比赛真正建立了诺维茨基的自信，并为他后来表现更上一层楼埋下了伏笔。

“我觉得刚开始的时候，很明显，我就只是个还不错的投手而已，”诺维茨基说道。“我有7英尺高，但我就是个定点投手。大家总是会把我赶出三分线外，所以我最先要做的就是学会无球移动。如果你想进步，你就要在场上去做好一切能力范围内的事。”

这也成为了诺维茨基日后篮球发展的基础。发挥你的特长，并不断打磨它，迫使你的对手必须做出调整。然后，由于你的特长越发精进，防守的重心就会发生转移，接着去想办法利用他们调整后出现的漏洞，让他们付出代价。练好接球跳投后，再从运一两次球后的中距离跳投开始。当你能够足够稳定地运用这项技术得分后，对手的防守就会再次发生变化——然后你就会创造出更有利进攻位置。诺维茨基早年间几乎没停止过系统的练习，生活的重心就在NBA常规赛和国际赛场上来回切换，霍尔格-格希维德纳既是他的精神导师，也是他的投篮教练，更是他的篮球伯乐，始终陪伴他左右。除了NBA正式比赛，还有国家队比赛，甚至还有夏季联赛，总有一个地点会作为德克提升自己的工具，甚至是一个空无一人的球馆。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诺维茨基也一样，一切都要按部就班。当时的小牛就是一支挡拆比重极大的球队，自然也就不需要诺维茨基在低位跟对手拼杀，当个机会主义者就够了。德克生涯早期的目标，就是在和纳什挡拆之后，去解决那些来换防他的控球后卫。

“更多人开始用换防策略针对我们的挡拆战术，我有点无能为力，”诺维茨基说道。“我不得不增加一些低位，虽然我不太适应这种打法。我之前的打法一直都是面对篮筐。我必须适应这些改变。”

当时小牛并没有合适的训练设施，所以诺维茨基和纳什有时候晚上要去当地的健身俱乐部练投篮。有趣的是，健身房中球馆的主要场地都是一些打普通球局的上班族，而在边上不起眼的地方，是两个未来名人堂球星，一遍又一遍地练着低位背打和底线的跳投，想办法来帮助这个德国大个适应对方的防守。两人之间的这种对抗也潜移默化地增进了双方的友谊。也正是在纳什的不断帮助下，德克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击退小个防守人。

换防后单打“老猫”莫布里

利用身高优势

一旦对手意识到小个球员已经没法限制诺维茨基的时候，他的进攻才华也就得以释放。传统的内线，缺乏足够的换防能力，在面对纳什和诺维茨基的挡拆战术时，往往毫无抵抗力。纳什变向速度很快，有着球场上最聪明的大脑，善于给防守球员施加压力。防守球员往往会顾此失彼，忘掉诺维茨基的得分爆炸力。如果防守球员在外围扑的太近，德克不仅可以用一直苦练的简单运球后中距离的完成得分，而且还能用强硬的突破摧毁对方禁区的轮转防守。

再一次，为了顺应环境的改变，诺维茨基调整了自己的进攻方式。在2004年，纳什离开了达拉斯，一方面是得到了一份更大的合同，另一方面太阳也有着更适合自己发挥的球风。纳什是诺维茨基进攻中的主要发动者。被迫地，德克立刻开始了下一阶段的转型。

2004-05赛季纳什离队，德克受助攻率明显下降

小牛无法要求特里像纳什一样打球，在很多专家们的眼中，这支小牛队真正成为了德克的球队。正是从那时起，个人单打成为了诺维茨基兵器库中的一部分。一部分单打从侧翼发动，一部分从牛角位发动。但无论发动位置在哪里，诺维茨基都需要开始在单打上投入大量比重，这是以前未曾有过的。而德克也打出了生涯得分产量最高的一个赛季。

接着季后赛首轮迎来了火箭的挑战。

2004-05赛季，杰夫-范甘迪治下的火箭是联盟防守前五的球队，但他们阵中并不存在天然适合在一个系列赛中限制诺维茨基的球员。克莱伦斯-威瑟斯庞之前一直出任火箭队的首发四号位，但是他的五短身材踮起脚尖都干扰不了诺维茨基的视线。所以范甘迪反其道而行之，开始派出他手下的侧翼球员来专门进行错位防守。莱恩-鲍文（还有之后的麦迪）竭尽所能地去破坏诺维茨基的平衡，当诺维茨基面框进攻篮下的时候，姚明也伺机而动进行补防。

“他们根本不让我舒服接球和面对篮筐，”诺维茨基说道。“火箭让小个侧翼来防我，让我很不舒服。他们不断地想捯我的球，人始终在我的下盘发力。这种防守我从来没面对过。”

莱恩-鲍文干扰德克接球

姚明在篮下补防

这种防守方式不仅新颖——更惊人地有效。在小牛前两场主场战役中，诺维茨基40投仅13中，球队也连丢两个主场比赛。在那个特殊时刻，莱恩-鲍文真的开始被大家称为诺维茨基面框进攻的终结者。倒是鲍文自己否认这个说法，而且这样的谬论也并没有让诺维茨基迷失。

“在那个系列赛，他们把莱恩叫作‘德国人终结者’，”诺维茨基微笑着说道。

在系列赛第三战，诺维茨基找到了应对鲍文防守的办法，范甘迪也立刻做出调整，直接把鲍文从第四战的首发阵容中拿掉，开始换麦迪防他。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麦迪通过侵略诺维茨基个人空间的方式，也成功给德国人施压。那时候的德克，还不是一个有经验的背筐球员，他很难在麦迪身前护好球的同时，完成高效的投篮。火箭倾其所能地去利用这一防守端的优势，但诺维茨基虽然效率不高，还是零敲碎打地能拿到一些分数，并且依靠自己的影响力，慢慢培养出了队友的手感。达拉斯人在上来连丢两个主场的情况下，最终赢得了抢七大战。

“除了沙克，”范甘迪在那时对ESPN说道，“我不知道联盟中还有谁能像诺维茨基这样改变你的防守。”

在那个系列赛中，以及之后第二轮输给太阳的经历，都让诺维茨基深刻地意识到发展更全面高效进攻方式的需求。

“我觉得最难缠的就肖恩-马里昂这种类型的球员，”诺维茨基说道。“大概6尺8或者6尺9，力量十足，能在低位把我向外顶。那样我就不能在篮筐近处背打他们，如果我转身跳投，他们又有臂展，依然能保持在我身前。这些相对较瘦的家伙比我都快，然后臂展奇长，能干扰我投篮——这种类型的球员给我制造的麻烦最大。”

后来诺维茨基为了能在这种对位较量中占据主动，主要加强了两个方面的练习。第一个就是增强在低位的力量和稳定性，这也是“小将军”约翰逊第一年上任小牛主帅后主要培养德克的方向。经过了大量不断的练习后，诺维茨基爱上了这种进攻方式。

第二个就是利用错位进行低位进攻。特里虽然没有纳什那样的才华，但在第二年，他和诺维茨基之间也碰撞出了良好的挡拆化学反应，二人通过熟练的中距离配合大做文章。一旦对手为了去照顾特里的单挡跳投，派大个出去换防，小将军就让诺维茨基进行错位单打，让对方的防守选择付出代价。

“很多球队在你挡拆顺下开始时换防，他们会和你推抢，”诺维茨基说。“你会在那儿耽误几秒钟，然后有些球队——好吧。现在基本都这么干——当你切到低位时，底线另一个大个子已经换回来了。然后那个小个球员就跑到弱侧，你根本无能为力。你的身前又要面对另一个内线。为了适应这些防守变化，我开始试着跳勾——进行一到两次运球后，创造出空间，再在他们头上出手——就跟在罚球线位置的打法有相似之处。”

小牛给这种调整起名叫作“耳朵”。有了这项能力压箱底，诺维茨基堪称全副武装，带领雄心勃勃的小牛在2006年杀入总决赛，之后在2007年，诺维茨基减少了三分球的出手，将自己攻击范围进一步缩小，使小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取得了常规赛67胜的骄人战绩。但在诺维茨基自述评价自己的生涯中，那两个赛季对他有着毁灭性的打击。但若从长远发展的角度来看，那两年却又是至关重要的，德克因此变得更强了。2006年总决赛，德克面对热火前场球员在低位的防守时，处理的还不够好（尤其是面对身后协防时）；而在2007年被勇士黑八的经历中，对手放大了他在自主创造投篮机会上的缺陷。

当时勇士的主教练正是诺维茨基的恩师老尼尔森，他为球队安排了一套聪明的防守策略，专门针对诺维茨基的低位弱点。史蒂芬-杰克逊简直就是麦迪的翻版——一个身高臂长，并且移动敏捷的侧翼防守者，他的主要职责就是去破坏诺维茨基的平衡。勇士还有一批手脚麻利的补防球员伺机而动，作为支援，封锁德克转身后的进攻空间。

史蒂芬-杰克逊单防

一旦开始移动，立刻有人从背后包夹

“我当时只会朝一个方向移动，然后比我身材小的防守人切断了我这条线路后，我就必须朝另一个方向转身，但那时就已经太晚了。我迷失了——无论是在禁区，还是后仰投篮。一旦我朝一个方向运球，勇士球员就开始从我的背后方过来夹击；如果我转身，我就根本看不到队友在哪，随时都有可能丢球。那真是一个限制我的绝妙手段，一旦我把球放到地上准备进攻，我就要担心身后有人来骚扰我。那个策略太聪明了。”

明显能看出诺维茨基在那个系列赛中的慌乱。那支勇士的风格迫使德克每次想做出移动的时候，都必须先环顾全场；一旦他发动了进攻，对手总能恰到时机地骚扰他，非常聪明的策略。在那个系列赛中，更可怕的是，勇士是一支违反当时主流风格的跑轰球队，一旦制造了失误，后果不堪设想，对手的快攻就犹如潮水一般凶猛。随着队中超级球星的迷失，小牛也没了抵抗之力。

那时候的诺维茨基已经是六届全明星了，也是赛季最佳阵容的固定人选，更手握一个MVP。但在那年意外输给勇士后，诺维茨基才算真正地成熟——人只有历经磨难后，心境、处理方法和能力才会继续增长，这也成为了小牛日后争冠之路的关键。从错误中学习，你才能解锁更广阔的天地。

“我觉得随着年龄增大，你的比赛速率会变慢，”诺维茨基说道。“但你看问题的视角会更正确。同样是面对勇士这种防守，你在一侧持球准备进攻，向一个方向移动，然后他们上来二人包夹。现在的我就不会慌乱，把球高高拿球，甩到另外一侧，也许你的某个队友就得到了弱侧的空位机会。变得更有经验，在场上放轻松，如果有两到三个人上来包夹你，想办法传出更好的球。当我第一次在篮下遇到包夹时，我的眼里只有包夹。我真的非常慌乱。我仍然称不上出色的传球手，但我至少更会在面对包夹时把球传给队友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诺维茨基刻意地不在比赛中运用转身技术。他试着用漫不经心地用背身运球或者其他别的方式来洞察场上局势，但这种改变他做不到。“我做不到，”诺维茨基说道。“转身动作就是我的条件反射，就像是写在大脑程序里一样。我整个职业生涯都在干这件事。”

无论如何，很多球队都开始在遇到诺维茨基时，有意识地模仿勇士的防守风格。让他把球分给防守压力小的位置，或者大范围传给弱侧。尽管他的传球技术已经增进了不少，但直到现在，还是有些教练会用这种具有侵略性的防守来针对他，有时候还是会让他陷入窘境。雄鹿现任主帅，也是诺维茨基的前队友，杰森-基德，就派小个球员进行主防，一旦他准备向篮下移动，就有人立刻到诺维茨基的背后进行包夹。

有时候还是能制造一两个失误，但跟过去相比，诺维茨基在应对这种防守的成熟度已经强多了。针对德克这一点，大家还在寻找有效反击策略——尽管他最好的篮球年华已经远去。德克整个2011年季后赛的表现，可能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个人演出之一。他从始至终都伟大地执行着命令，那完全是他的个人表演。

多年的经历造就了一个更开朗，更爱说话的德克。你依旧可以听见，他在队内投篮比赛中调戏队友的声音，响彻整个美航球馆。在这个男人身上，成熟与轻浮并不矛盾，他也将永远地这么插科打诨下去。

尽管他的球风谨慎保守。但卡莱尔可以在进攻端为球队尽可能多地设计战术，来利用他的无球特长。如果只是一味地给他喂球或者让他单打，这就太浪费他在半场进攻中的巨大牵制力了。德克现在的定位更偏向于掩护者，拉开空间的人，或者是进攻端的诱饵，误导对方的防守，这才是对于老年德克的正确使用之道。很少有教练对于进攻战术的理解有卡莱尔这么多样化。

现在看诺维茨基的比赛，他的很多动作都已经浮现出了锈迹。但人发展的意义所在，就是把自己作用最大化；对于一个已经很伟大的球员，每一个新的进步都会使你更加伟大。诺维茨基已经进入了生涯的末年，有些动作他已经做不出来了，但也有些技术并没有被岁月所侵蚀。比如他那标志性的金鸡独立。

“当你慢慢变老，你已经没办法拿脑袋开路，一遍又一遍地向篮筐突破了。这是一个漫长的磨损过程。金鸡独立的确是一项我不断精进的跳投技术，他已经融入到了我的篮球生命中。说起来也很简单，我只不过是一直在尝试变得更好而已。”

没错，他一直在这么做。诺维茨基见证了这个联盟竞技性和运动热潮的不断增长。直到现在，他还在处处保持勇敢和坚持的态度，督促着自己继续前进。这种态度把他带入这个联盟，也正是这种态度一直指引着他走到生涯末年。德克-诺维茨基，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名字，更像是一种精神的象征，在这个联盟经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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