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思隽

随着今天（4月20日）凌晨多特蒙德在路易二世球场1比3完败于法甲领头羊摩纳哥，遭双杀出局，德甲球队自2008/09赛季以来，首次无缘欧冠四强。如果没有知耻后勇的反弹，明天凌晨，首回合客场完败（尽管比分只是0比2）的沙尔克04也会在欧联杯1/4决赛被阿贾克斯踢出局。上一次欧洲两大赛事半决赛都没有德甲球队参与，要追溯到2004/05赛季——当季拜仁在欧冠1/4决赛总分5比6被切尔西淘汰，而联盟杯代表沙尔克04、斯图加特与德乙亚琛则集体止步于32强。

*4月19日晚，在世界冠军杜尔姆的背后，是摩纳哥球员庆祝姆巴佩进球的喜悦。

对于德甲本赛季在欧洲赛场的窘境，你可以说是纯属意外，毕竟德国足球依旧处在人才井喷期。拜仁如果不是碰上卫冕冠军皇马，连续6年杀入欧冠半决赛的机会依旧高唱入云；多特蒙德如果没有遭遇大巴遇袭的恐怖事件，大概也会有更好的发挥。

然而，客观的事实也摆在面前：无论是拜仁还是多特蒙德，甚至包括勒沃库森、门兴格拉德巴赫、沙尔克04这几支欧战代表，本赛季所展现出来的技战术水平以及所取得的成绩，都较上赛季有明显退步。放在5年周期里，拜仁与多特蒙德自2013年会师欧冠决赛以后，竞技水平均呈现下滑趋势，而欧战第二梯队代表勒沃库森与沙尔克同样如此。

*世界杯夺冠功臣格策的发展轨迹，可以说是德国足球近几年走势的缩影。

不仅仅是俱乐部，即便是国家队层面，德国队自2014年世界杯登顶后也遭遇了发展瓶颈，2016年欧洲杯未能展现出令人信服的水平，并最终在半决赛完败给东道主法国。随着以拉姆和施魏因斯泰格为首的“复兴一代”逐渐老去和淡出，以格策和许尔勒为代表的新生代并没有借四星荣耀更上一层楼，反而集体倒退。唯独以诺伊尔、胡梅尔斯以及克罗斯为代表的几位中生代至今一直保持高水平或更上一层楼，但这只是极少数，就连去年首次当选德国足球先生的热罗姆·博阿滕也开始频繁受到伤病困扰而影响了竞技状态，稳定如托马斯·穆勒者也从上赛季末开始遭遇职业生涯至今最严重的一场竞技危机。

当西班牙队在2008年登上欧洲之巅，感觉就如同捅破了一层厚厚的窗户纸，西班牙足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一统天下，不仅国家队实现大赛三连霸，以巴萨、皇马、马竞与塞维利亚为代表的俱乐部势力也长期垄断欧洲两大杯赛。即便西班牙国家队随着“黄金一代”老去而在最近两届大赛均遭遇溃败，俱乐部足球依旧强盛不衰。

*拥有顶尖的技术，却缺乏对自己的狠劲，厄齐尔始终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

反观德国足球，2012/13赛季拜仁三冠伟业与2014年国家队巴西登顶并没有开启“德国王朝”，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终于圆梦后的神经松弛。对于荣誉，德国人似乎并没有西班牙人那种“贪得无厌”。以拉姆和施魏因斯泰格为代表的老一代毕竟年华已去，有心无力，责任不在他们。

关键在于中新生代。无论是国家队还是俱乐部，以2009年U21欧青赛冠军队成员为代表的中生代，只有半数可维持竞技状态的高水平以及对荣誉的渴求，厄齐尔是最典型的反面教材。事实上，自从2010年世界杯大放异彩之后，厄齐尔的大赛表现就一直有负重望。即便是2014年世界杯登顶，他的发挥也拿不出手，及至今季在阿森纳屡屡因比赛态度问题遭媒体和球迷口诛笔伐。

事实上，中生代来到2017年也普遍跨入30岁大关，发展基本到顶，各种职业病也开始增多。已经31岁的诺伊尔今季遭遇职业生涯至今最严峻的健康问题，3周前左脚动“小手术”后错过3轮联赛，好不容易赶上对皇马的两回合大战，又在伯纳乌左脚骨折，不得不再次开刀，赛季就此报销。博阿滕从上赛季后半程开始连续重伤，更不用说“玻璃”了好几年的赫迪拉了。

*职业生涯一直健康的诺伊尔本赛季接连出现伤病问题。

健康问题也蔓延到了新生代，免疫疾病的确诊令“金童”格策的职业生涯跌入低谷，他的好友罗伊斯更是“玻璃人”的代名词，许尔勒自去夏加盟多特蒙德以来也屡屡碰上健康问题。另一位来自多特蒙德的世界杯冠军杜尔姆（大赛上并没有出场）似乎已被伤病所毁，竞技状态一去不复返。尽管只有25岁，但再次入选国家队的前景已相当渺茫。客战摩纳哥，首发出场的杜尔姆踢了26分钟就因战术调整被奥斯曼·登贝莱换下，可以说是他世界杯后这两年多以来尴尬处境的缩影。

严重的伤病问题显然是阻碍德国足球长期霸占世界之巅的重要原因，但也并非充要条件。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不妨又一次对比西班牙足球。以西蒙尼2011年底入主马竞为标志，西甲从双雄争霸的老格局进入了三国演义的新时代，继而形成了对欧冠的垄断性优势。与此同时，多特蒙德从巅峰滑落，德甲重演拜仁一家独大的老桥段，争冠悬念之小史无前例，拜仁5连冠已板上钉钉。

*对皇马首回合，哈维·马丁内斯3分钟内连吃两张黄牌的毛躁，是拜仁情绪管理不佳的缩影。

拜仁今天两回合看上去只是惜败于皇马，甚至有裁判因素，但安切洛蒂的球队所展现出来的足球水平，显然是在欧冠卫冕冠军之下。特别是在情绪管理方面，拜仁输得体无完肤，史上首次连续2场欧冠都有球员染红便是明证。对于一支主力阵容平均年龄高达30岁左右的冠军球队来说，如此想赢怕输的表现令人费解，但也是拜仁这几年来在国内赛场缺乏真正竞争的副作用。相比之下，无论是皇马还是巴萨、马竞，他们每个赛季除了要在欧冠淘汰赛遭遇连场恶战，在国内平均每个月也要面临一两场水平相当甚至更高的硬仗。长此以往，无论是教练还是球员，都积累了丰富的大场面技战术与心理演绎经验，自然会有处变不惊的面貌。

德国足球今天遭遇的局面算不上危机，但也到了必须反省的阶段。随着此番欧冠1/4决赛出局，拉姆和阿隆索退役在即，以及“罗贝里”无法再凭借个人能力在最顶尖的比赛中决定胜负，拜仁将不避免地走向一个发展周期的波谷，这是自然规律，而迅速崛起的“壕门”莱比锡RB，以及目前仍处在更新换代阵痛期的多特蒙德，似乎看到了在未来两三年内重新将拜仁拉下马的希望。

*2013年欧冠决赛上演的德国内战，是德国足球登峰造极的重要标志，这也是竞争的结果。

即便德甲无法像西甲那样持续多年三足鼎立或两强争霸，但哪怕在短短两三年内有此等竞争，也会对德国足球起到极大促进作用。拜仁受多特蒙德崛起的刺激，从“三亚王”蜕变为“三冠王”，以及随之而来的世界杯荣耀便是明证。只有竞争，才能促进发展；只有面对强大的对手，才能变成更强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