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之/一个有腔调的人文类解读头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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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菲律宾，东南亚的“倒数学生”

要说“世事无常”这四个字，放在一个国家的身上似乎也并无不妥。

有这样一个国家：它位于佛教称雄的东南亚，却以天主教为国教；人口超过1亿之众，经济却一塌糊涂；曾经作为东南亚贸易转运中心，被誉为“亚洲最有希望的国家”，而今却只能向外输出廉价劳动力，大部分人出去干的还是保姆行业（菲佣经济产业占菲律宾经济的1/4）。

想必您已经猜到了这个国家，那就是——菲律宾（Philippines）。一个命运多舛的亚洲小国，曾经先后易主西班牙人、美国人、日本人，它的历史绝对是亚洲史里浓墨重彩的一笔。

讲历史，几乎所有东南亚和东亚国家都有些中国影子。

菲律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属国，深受中国影响，表现在文化、地缘政治和人口（菲律宾有华人血统的人口超过20%）等方方面面。

但菲律宾同时也和美国眉来眼去，前几年和我国关系急转直下。直到2016年亲华的杜特尔特上台后，中菲关系才全面修复。

因为作为一个小国，菲律宾和中国闹掰，的确有些“不自量力”。

现如今的菲律宾，是一个经济凋敝、民生惨淡、毒品肆虐的国家，人口极度膨胀，让菲律宾的土地不堪重负，遍地的贫民窟如同这个国家的“疤痕”。社会基建滞后、国家治理体系也不尽如人意，同时由于央地冲突、民族和宗教问题，菲律宾南部地区的恐怖主义活动也几十年如一日地摧毁着这个脆弱的小国，整个社会了无生气。

即使是在整体经济并不发达的东南亚地区，菲律宾都能排个倒数。

但不管如何，菲律宾作为我国的海上邻邦和东南亚的重要国家，今个就和诸位来聊聊它。

老规矩，简单介绍一下菲律宾的基本情况：菲律宾号称“千岛之国”，有超过7600个岛屿（其中4000多个岛屿有人居住），星罗棋布于蔚蓝的太平洋上，面积约29.9万平方千米（约等于福建 江西）；人口约1.1亿（接近广东），有90多个民族，居东南亚前列，世界第12名；经济水平颇为凄惨，1亿人口的GDP却只有紧巴巴的3400亿美元（约等于江西），人均GDP也不如人意，只有3200美元（约中国32%）。

那么，我们不禁要问人口如此之多的菲律宾，为什么会是东南亚最贫穷、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和中国的关系，又该何去何从？

（2）菲律宾的历史告诉我们什么？西班牙人留下了什么？

说完基本情况，接下来聊点历史。

聊历史之前，得先了解一下菲律宾的地缘位置。菲律宾群岛地处西太平洋之滨，正好位于印度洋与太平洋交界之处，自古商旅不绝，战略位置显著。北望中国，放眼东亚；西眺中南半岛，纵深千里；南俯印尼群岛，乃南太平洋之门户；东入广阔的太平洋，远及美洲。

我们可以这样认为，菲律宾群岛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地位于东亚与东南亚、太平洋与印度洋的交界，虽谈不上兵家必争，但足以称得上“门户”。

咱们以前下南洋，得经过它；西方殖民者殖民东南亚的时候，也没少染指菲律宾，甚至“菲律宾”这个名字，就是根据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Philip）之名给取的。

这样的地缘位置，注定了菲律宾要么是商贸发达的富足之地，要么是战乱频繁的是非之地，很遗憾，菲律宾是后者。

菲律宾群岛千岛散布，犹如满天星辰，支离破碎，同时诸岛本身也是山脉纵横。这样的地理条件，注定了菲律宾群岛难以统一，也难以发展出成型的文明。相传10世纪时，吕宋岛有个汤都王国，但没有什么史料支撑。

所以直到公元14世纪，菲律宾群岛都没有出现像样的国家政权，几乎都是土著部落。由于毗邻中国，咱们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强大的文明，所以菲律宾这块地方，早在三国时期，就已经被中国人（吴国政权）所发现。

此后，隋唐宋诸朝都广纳邻邦，偶尔也会敕封菲律宾群岛上的一些“土著酋长”。大致上，在14世纪前，菲律宾群岛上有四种社会形式——

渔猎部落、农业联盟、军事强盗以及港口城邦。

想都不要想，最富裕的肯定是港口城邦，特别是控制了与中国贸易港口的菲律宾酋长，那是富得流油。唐宋时期，菲律宾诸岛都与中国保持着密切联系，特别是北部的吕宋岛，几乎被纳入了我们的朝贡体系，说得通俗点，就是成了我们的“小弟”。

但任谁也料想不到，菲律宾第一像样的国家政权，竟然是由外族人建立的，那就是1390年建立的苏禄苏丹国。14世纪的时候，阿拉伯商人遍布亚洲，经商作贾的同时还传教。

因此今天的东南亚伊斯兰教是仅次于佛教势力的存在，特别是在新加坡、印尼和马来西亚，影响尤为深远。1390年前后，已经皈依伊斯兰教的来自苏门答腊岛的米南加保人移民到了苏禄海地区，当地的岛屿部落显然落后于组织更为严密的穆斯林。

于是他们在苏禄海沿岸地区，建立起了城邦式的苏禄苏丹国。这个政权是菲律宾地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对菲律宾南部地区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1450年，也曾经有阿拉伯商人在菲律宾南部的棉兰老岛建立伊斯兰政权。

所以直到今天，菲律宾南部地区的苏禄群岛和棉兰老岛还是信仰伊斯兰教。

说个题外话，苏禄苏丹国建立时，我们正值明朝永乐年间，苏禄国有三个国王，第一件事情就是来中国拜把子，其中东王还病逝了，就葬在咱们的山东德州，其子孙为之守灵也就没回去。是的，苏禄东王一脉的后裔就留在了山东。

苏禄国算是中原王朝第一次正式对菲律宾的册封。后来郑和下西洋，不少福建人就跟着移民去了菲律宾。

说回正文。菲律宾真正的故事还得从16世纪讲起，那就是西班牙人，可以说现代菲律宾的模样就是由西班牙殖民者塑造的。1519年，西班牙王室资助麦哲伦船队环球航行，1565年从宿雾岛后开始殖民菲律宾。这一殖民，可就是足足333年。

西班牙殖民者对菲律宾进行了大开发，很快菲律宾就出现了第一座城市——宿雾，依托着宿雾岛殖民据点，西班牙人迅速扩张，土人们哪见过火枪大炮，基本是兵败如山倒。

16世纪60-70年代，西班牙殖民军北上吕宋岛，征服了一大堆土王后，正式将整个菲律宾纳入西班牙殖民帝国，为了纪念当时的国王“菲利普二世”，由此有了“菲律宾”。在这个过程中，西班牙传教士广泛传播天主教，由此奠定了菲律宾不同于其他亚洲国家的“异样国教”天主教（85%的人口信奉天主教），同时菲律宾人的命名习惯也和西班牙人如出一辙。

征服菲律宾后，西班牙派遣了菲律宾总督，轰轰烈烈的殖民地建设让菲律宾几乎是焕然一新，特别1571年在吕宋岛西南部建设的大马尼拉，一度成为整个东南亚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商旅不绝，海港发达，把持着中国、日本和西方国家和菲律宾之间的贸易。

但好景不长，18世纪后西班牙殖民者加紧了对菲律宾的掠夺，原料开采和商品倾销让菲律宾人不堪重负，赤贫率极高。但和其他殖民地轰轰烈烈地反抗殖民者不一样，菲律宾却万籁俱寂。

因为西班牙殖民者废除了菲律宾落后的奴隶制，说来你可能不信，没有了酋长和奴隶主的压迫，底层菲律宾人在殖民者到来之后地位反倒提高了。天主教会更是提供免费教育，改善医疗条件，这也就是为了菲律宾人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的缘由所在。

西班牙人手里有广阔的中南美洲，菲律宾也因此获益，来自美洲的作物让菲律宾人口暴涨，同时大量来自美洲的劳动力也让菲律宾得到了长足的开发。

菲律宾位于世界贸易的西太平洋航线之上，一度成为了西班牙殖民帝国中最富庶的地区。同时，由于多民族混居和移民因素，菲律宾出现了大量混血族裔，他们往往有西班牙贵族的血统，也有中国人（主要是福建人）血统，当然还有当地人的血统。

西班牙殖民者为了扩大统治基础，便拉拢这些新贵，凡是有华人血统或者西班牙血统，甚至有美洲血统的就能跻身统治阶级。因此当地的华人和西班牙后裔都是社会上层阶级。但西班牙人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首先不是华人，也不是西班牙人，更不是拉美人，而是菲律宾人。

19世纪，西班牙帝国垂垂老矣，江河日下，拉美独立运动打得旧殖民帝国找不着北。拉美独立后，这股风气也席卷了菲律宾。西班牙人害怕了，对菲律宾施以高压统治，残害了不少民族独立人士。终于，1896年忍无可忍的菲律宾人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反殖民战争。

挺值得玩味的，菲律宾的独立运动是由华人后代领导的。

但菲律宾人还不够格，独立运动一波三折，直到1898年，新的玩家登场了，那就是美国。1898年，围绕着西班牙殖民地古巴、波多黎各和菲律宾的归属权，年轻的美国和老家伙西班牙干了一仗，这就是美西战争，美国毫无疑问地赢了。

在美国的支持下，菲律宾独立军很快就驱逐了西班牙殖民者，建立了菲律宾第一共和国。正当菲律宾人欢天喜地地以为独立的时候，美国人来了。

打赢了，却还是要割让土地，是不是似曾相识？

（3）美国是如何影响菲律宾的？

菲律宾当然不愿意，三年的美菲战争再次打响，但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

美军登陆菲律宾后，实行焦土政策，死亡超过29万人，伤者不计其数，彻底打垮了菲律宾人的反抗意志。

美国殖民菲律宾的意图很明白，当然不是老殖民帝国那一套，美国要的是菲律宾的战略位置——西太平洋的门户。因此美国占领菲律宾后还是很仁慈的，除了驻军外，几乎没怎么管菲律宾。从1916年开始，就给予了菲律宾很大的自治权。

然而，菲律宾的命运多舛还没结束，1941年日军进攻东南亚，由于鞭长莫及，英美荷殖民者给打得一败涂地，菲律宾再次易主。美军亚太地区总司令麦克阿瑟跑了，临了还丢下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

日军也并非什么好东西，残酷镇压菲律宾抗日武装，也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弹。

1945年，日本投降，由于菲律宾出色地抗击日军，美国答应正式将主权转交菲律宾。1946年，菲律宾正式独立。

然而，菲律宾人真的迎来了好日子了吗？非也，好戏还在后头。菲律宾的问题远非赶走殖民者就可以解决的，独立之后的菲律宾依旧是活在美国的影子下，甚至不少菲律宾人认为“当初不该独立，而是应该纳入美国一州”。

菲律宾独立后，照搬美国政治的那一套，由自由党和国民党（原是中国国民党的菲律宾支部）轮流执政。冷战时期，美苏争霸，菲律宾由于发展较早和亲近美国，被打造成了“东南亚反共桥头堡”，得到了美国大哥的全力扶持，菲律宾实行外向型出口经济政策，在60年代到70年代经济迅速腾飞。

当时的马尼拉大兴土木，遍地都是高楼大厦、汽车洋房，成为整个亚洲的国际贸易中心和金融中心，甚至被称为“亚洲的纽约”。当时菲律宾的GDP在亚洲仅次于日本，人均DGP是中国香港的3倍。是的，菲律宾成为了仅次于日本的亚洲第二发达国家。

但成也美国，败也美国，菲律宾学了美国总统制，就代表着总统的权力是无限的。1965年，军人出身的马科斯上台，经济大腾飞也激起了强权欲望，1971年任满，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学起了韩国朴正熙那一套，开启了菲律宾长达15年的独裁军事统治。

这哥们在位期间，初期还是好的，促进了土地改革和社会进步。但很快，他就把菲律宾当作了自己的私人财产，大力打击异己，镇压民主运动，而且还中饱私囊，最典型的例子就是70年代日本提供的50亿美元赔偿，他全部收进自己的腰包。

在他统治下，官僚腐败、任人唯亲，大量国有企业被个人侵吞。

到了70年代，本来富足的菲律宾欠下了265亿美元的外债，70%的国民到了赤贫，而他的利益集团却赚得盆满钵满。在这个过程中，菲律宾错过了东亚经济大腾飞的快车，到了80年代，菲律宾的GDP从仅次于日本到甚至不如中国香港。

国家贫弱，人民苦困，原本的“亚洲第二”成了一个笑话。

马科斯的高压统治不仅让菲律宾天主教会、军队、民主派不满，也引起了国际反感，特别是美国。1981年在美国的施压下，马科斯同意放权，但很有限。终于1986年，菲律宾军队发生政变，马科斯流亡美国夏威夷。

民主派自由党人士科松拉·阿基诺（就是那个阿基诺）上台，民选时代到来。但此时的菲律宾已经积重难返，新的利益集团很快取代了马科斯那一派，换汤不换药。

尽管80、90年代，菲律宾跻身“亚洲四小虎”，但经济上的奇迹再难出现。时至今日，菲律宾的经济支柱依然是外向型劳动力输出、低端制造业和旅游业。

之前的菲律宾或多或少地会和其他亚洲国家密切合作，而阿基诺三世执政时期，全面倒向美日，一度达到了中菲关系的最低谷。但菲律宾找不准自己的位置，妄图倚靠美日，但中国近在眼前，美日远在天边。

现在的菲律宾，人口众多，经济却一塌糊涂；民族众多，却无法团结；毒品肆虐，却无法治理。

面临着南部的民族分裂问题，贫困问题，以及土地集中和官僚体系腐败问题，哪一个问题都非常头疼。

2016年，杜特尔特上台，作为实干派，杜特尔特当即选择修复和中国的关系，但同时他也没有放弃和美日之间的关系。杜特尔特最为人熟知的就是他的强硬作风，有评论甚至称他为“菲律宾的普京”。

杜上台后，内政上积极革除弊政，消减贫困，最重要的是他强力打击南部的分裂势力并且初步达成和解；外交上，最出名的就是中菲关系正常化，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至于如何拯救菲律宾，那就是菲律宾人自己的历史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