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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足球袜(王铎回忆录《一蓑烟雨》232:十四、野性星空:由足球引出的故事)

更新时间:2022-10-21 00:03:23

脏足球袜(王铎回忆录《一蓑烟雨》232:十四、野性星空:由足球引出的故事)

1979年。二排右一张健、三吕寰、四隋易夫、五姜树茂、六陈伯屏、七耿林莽。四排左四刘世敏。后排左四是我。

脏足球袜(王铎回忆录《一蓑烟雨》232:十四、野性星空:由足球引出的故事)

2018年9月9日,在纪念刘知侠诞辰100周年座谈会上,刘知侠的夫人刘真骅在发言。

王铎回忆录《一蓑烟雨》232:

王铎 著

十四、野性星空:由足球引出的故事

由于我们这支球队的基本素质不高,一直也形不成合力,没有一个正确的打法,训练水平也上不去,再加上市盐务局的职工篮球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不仅是球员,还兼着裁判员,因此这种无论如何也打不出名堂来的足球赛事,便萌生了退意,无法分身。

当小尹得知我要去马戈庄局机关驻地的时候,就对我说:“你别不想干了,咱们厂里本来青年人就不多,找出这么几个人来,也不容易。”

我说:“我发现,我在球队里面,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把位置让出来,让其他人来踢,这样也许会更好……”

“别这样,你不能闪了板就走,咱们市职工联赛还没结束呢!”小尹皱着眉头,还真有些犯难了。最后,他终于想了一个留住我的好办法。

他说:“我看这样吧。你可以忙你的,训练也可以少去,但怎么的也得帮着把联赛这台戏唱下来,你就当个守门员吧……”

看官,当时,在全局的职工篮球赛中,要获得一个裁判员的资格并非小事。不是只要你会吹哨,又懂一点篮球规则,还能做做手势就能胜任的。因为篮球裁判和足球裁判不一样。

足球裁判说到底是一个裁判,或叫主裁判。场上的一切,都必须听主裁判的。比赛时长也是“毛时长”,靠到时间比赛就结束了。

篮球比赛就不同,时长都是精确到秒。只要裁判的一声哨响,比赛就会立即停止,计时表也会停止走动。如果裁判不能及时做出手势,重启比赛。那么,这场篮球赛就会拖得很长,场上队员也会疲塌了,比赛的紧张气氛也没有了,成马拉松了。

还有,尽管场上是两个裁判,名义上是各管半场。可真正打起球来,双方队员互相交织在一起,形成激烈的抢断、对攻和快攻,这就要看两个裁判的水平了。也就是说,谁先吹哨,谁能快速做出手势,谁就成了场上的主裁判,谁就能够主导比赛。

这是没有治的,哪一场篮球赛都是这样。场上队员也非常希望有个好裁判,一个能够及时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的好裁判。这样,打起球来顺畅、解气,有打头儿、有盼头儿、有奔头儿,有争头儿,而不拖泥带水。

要说我们盐化场的篮球赛,多数都是孙毅、毕坚松、韩廷茂和我来当裁判。而以我的裁判能力最强,水平最高,这都是公认的。

说句大话,只要我在场上,其他裁判几乎形同虚设,或很快成为只能拣拣球的配角。因为他们口里含着的哨,很少有响的时候。或者说一直还来不及吹,就被我清脆的哨音给压住了,比赛又进入下一个进程了。

另外,裁判好不好,水平高不高,比赛激烈不激烈,你只要听一听裁判的哨音就明白。好裁判的哨音都是“得儿得儿得儿”的,非常短促而清脆,直冲云天。不好的,水平低的,都像卸了气的皮球,有气无力的,发出“嘟噜——嘟噜——嘟噜……”的声音,就像打呼噜一样,那声音是由高入低,犹犹豫豫,吹了没响,响了没吹似的。

有时,裁判的手势跟不上哨音的节奏,也常常会闹出笑话来。比如,人家明明是“走步”,你却做出了“打手”或“回线”手势。人家明明是“带球撞人”,你却做出了“阻挡”的动作。还有,明明是8号球员犯规,你却伸错了手指,举出九个指头来。

那九号球员一扭头一看,不对你横眉冷对或呲哒上两句,才怪呢!有时,还会招来球场上的一片嗤笑和贬损之声。

所以,最不好当的,也没人争着要当的,就是篮球裁判。谁不服,都可以上场试试,武艺深浅,即会一目了然。行话说,只要听到那人的第一声哨响,水平如何,自然就明白了。

还有,高水平的裁判,不但会吹一声声“短哨”、“脆哨”,还会吹“连声的”,还会“长哨”、“短哨”一起吹,就像说话一样。

盐务局有个“吹哨大拿”,长得又高又壮,比我大二十几岁,他是标准的国家二级篮球裁判。有一次我同他一起吹哨当裁判,赛后他满脸堆笑地说:“你小子的哨,是从哪里学来的?有时都给我盖帽儿了,嘿嘿!”

我也笑了,对他说:“我上小学就学着吹哨。我的母亲是小学老师,家里就有几把哨子,都是班上外出用的。再说,我还喜欢吹口琴。口琴对舌头的训练,恐怕比吹哨要难度更高吧……”

“我说呢……”他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笑得更灿烂了。

看官,实际上,我作为市盐务局职工篮球赛的裁判员,还是有一次救场子救的。好像那天下午,正是南万盐场和东营盐场的一场比赛。双方队员都来了,看眼儿的盐工们也都来了,还有啦啦队,就等这位“吹哨大拿”了。什么人讲话,急等着米下锅了。

我们队和建新盐化厂是第二场,所以我们也提前过来观战。

还记得局工会的一个干事,急火火地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大家全围了上去。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操着沙哑的嗓音说:“不,不行了,来不了了,他病了。咱们快找人吧!”

“这时候,上哪儿去找人呢?”有人皱着眉头说。

“哈哈哈哈……”

围观的一阵放声大笑。

只听孙毅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你上,你上,抓紧时间,叫他们看看咱们盐化厂的裁判水平……”

这下,我赶快跑到计分处,接过了篮球和哨子,大模大样地来到了球场中央。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压压场子,我重重地拍了两下球,然后一摆手,做了个球员上场的手势,大声说:“双方准备好了,立即入场!”

看官,只听我哨声一响,球向空中一抛,这场比赛就开始了。

就这样,我在盐务局的裁判生涯,便在随后赶来的“吹哨大拿”的监视下,隆重开始了。从此,每逢有比赛,这位“裁判大拿”总是想着我。

看官,放下当裁判的事不说,咱们还是回头说一说我在足球队里把家门的事。

山东足球队的守门员田禾,就住在我家马路对面的二楼上,与我们正好斜对着窗。平时,只见他二哥在窗前忙碌。只要他一回家,两扇窗户便被推开了,四敞大亮。他的高大形象,也会立即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有空,他不但手把手地教我们这些孩子如何把家门,如何扑球,而且连扑球时的自身保护也传授给我们……

他还说:“你们别拿着不当事儿,只要是在向前扑球的时候,不管别人怎么带球,都不要怕,你只管猛扑就行。最好是把自己像炮弹一样扔出去……”

“那别人踢着你怎么办?”

“没事,他不敢!”田禾笑着说。

“怎么不敢?”

“我告诉你,”田禾把球抱在怀里,示范道,“你扑球的时候一定要动作连贯,在扑球的那一刻,要并紧蜷着的双腿,让双腿打出去,这样才不会受伤……”

“噢……”

“你想,你都蜷成一个蛋了,全身的力量,多重?人家怎么能踢得动你,对吧?”

呵呵,我在他面前经过多次练习,他扮作进攻队员,就这么现场一演练,他说得还真对。

看官,几乎是每逢盛夏,田禾都要从济南回青歇伏。只要一到这个时候,孩子们就像小鱼群一样围在他身边,看他踢球。

田禾踢球,说是踢,更多的是抱着球在马跑沿儿上练习扑球。当太阳一落山,天气有些凉爽了,我和小德、急流、立生、大铅壶、连和,还有国辉、大伟伟等等,就都去围嚓着他,帮他捡球,看他给我们做示范。

田禾喜欢让孩子们射门,他来守门。他叫我们把足球放在马路中间,他站在马路沿上,不管你怎么踢,他都能够扑到球。他最喜欢大青年帮他射门,这样力气足,他可以空中摘月,或是一个鲤鱼打挺,给你来个铁门拴……

在我们这些孩子当中,顶数立生的脚法好。他在射门的时候,无论左右脚,都能够正确“吃”准位置,所以田禾扑起球来,也很开心。我是在一边学着田禾把家门,他怎么跳、怎么扑,我也跟着他怎么跳、怎么扑,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猴子学样儿一样。

看官,你可别小看田禾对孩子的这些指指点点,就是他的这些个小秘招儿,使我懂得了扑球的秘密。

田禾告诉我:“作为一个守门员,你不能站在球门线以里,如果这样,即使你抱住了球,也算进了。你要牢牢记住脚下有条球门线,你要尽量离它远一点。”说着,他还做着如何球门线外划步的动作。

“当对方持球队员,带着球向你跑来的时候。你不能站在那里不动,要主动出击。在出击的时候,要先做一个假动作,看他如何反应,然后看准了,再向他猛扑过去。”

我听了,心里一惊,感觉像看到了“天条”一样,得到了真传。

“还有,在接球的时候,最好是双臂挡在胸前,就这样……”他对我比划一下,“别让足球直接击中胸口,那样心脏会落脏的,会猝死。正确的方法是双臂像刀螂一样,先轻轻一触碰球,然后再去接球,这样就给突然飞来的足球卸力,留下了一个缓冲。不信,我踢踢,你试试……”

田禾说着,就在街中心,来了个他射门、我守门。我这一试手,体会非常深刻。

“还有……”他又接着说,“当你看到‘香蕉球’,或是直射的高球,还有人家吊球的时候,除去双拳握在一起向外猛击之外,最好用的就是单握紧了猛击。如果看到禁区前人多,向后击,让球飞出界外,也可以……”田禾说着,也同样做了几个击高球的动作,演示给我看。

“还有,这一条最重要。就是当球来了,你在腾空的时候,一定要肩膀先落地,学会自身翻滚。不能先让肘落地,要避免肘关节受伤……”

哎哟,他说的最后一条,可真难做。为了做好腾空鱼跃这个动作,孩子们不知练了多少次,都在地上滚得像小鬼儿一样。

在一中上学的时候,我还当过“小华乔”、王和临的守门员。王和临也喜欢把家门,他也会左一个鱼跃,又一个鱼跃,就像鲤鱼跳龙门一样,动作不大,但很轻盈……

话又说回来。我们队的主力守门员,外号叫“娃娃脸”。因为他长得又瘦又高,一头蜷毛,白白净净的,一脸娃娃相,真是太可爱了。

“娃娃脸”的球衣是22号,他是我们球队的最后一名。他当守门员,也是现蒸热卖,现学现用,没有基础。不过,他学得挺快,身体的柔韧性很好,只是胆量小了一些,害怕受伤。

小尹为了锻炼他的胆量,让他放开手脚,还给他买上了护腕、护肘和护膝,还有手套。在我当时看来,这已经是美式装备了。

“娃娃脸”在市职工联赛中,表现基本还不错,大家对他鼓励的多,批评的少。偶尔有时,小尹也批评他几句。过后,我也鼓励他:“你就不用管,你扑救你的,只要尽力了,也就行了。”

看官,那时民间踢球,不大讲究后卫对于守门员的保护。似乎都认为,只要是人家突破了后卫线,下一个轮到守门员了。你要是守不住门,进了球,你就是罪有应得,或罪不可恕,或罪上加罪。反正不比赛还好,一旦比起赛来,最受埋怨的,都是守门员。

“娃娃脸”当然也不可避免,所以一踢完球,总结的时候,最后一个都会指责他。因为输球了,大家都没好气儿。

不过,我总是在替“娃娃脸”讲话,因为他比我小几岁。

我说:“咱们这种球队,刚刚组建,会踢球的不多,要想出线,谈何容易?”

有人认为我是在泼冷水,不给大家鼓劲。

其实,我是想提醒大家,足球不是一日之功。要想取得胜利,不下苦功训练是不行的。人的一生,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怎么干,如何开发自己的潜能。那种说人人都优秀,人人都可以做出一番事业来的说法,完全都有骗人的鬼话。

当时,我就不认为自己能够踢好足球,也不认为能够打好篮球,这就是我对自己的客观评价。比我能的人,比我个子高、体格棒、能蹦能跳能跑的人,很多。一句话,少听人夸奖,多低头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样才能进步。

我们参加联赛的最后一战,当然还是在汇泉体育场外的足球场,也是土地,不过比一般的沙土地要好一些。

那天,我们全队都早早去了,汇泉广场上到处挤满了人,有很多人是来看比赛的。好像是有好几个场地,都在同时比赛。不光看眼儿的多,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和家人,来得也不少,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比赛还没开始,我就看到有好几个厂的足球队都来了。在我们旁边球场比赛的,有缝纫机厂的,他们穿着大红色的运动服,上面砸着两道白杠。就听到有人在旁边说:“缝纫机厂很厉害,是这些队的前几名……”

还有青岛啤酒厂的,也来了。啤酒厂有钱,他们足球队的服装不仅漂亮,而且料子也好,每人从里到外,都是好几套。哪像盐务局这么寒碜,就一套比赛服,穿在身上,还嗜嗜哈哈的。

其中,有一个人,浓眉大眼的,黑皮肤,长得很方正,正席地坐在我的旁边换袜子穿鞋。

我一看,他是啤酒厂,那长筒足球袜,还有漂亮的足球鞋,都是我们盐务局不割舍买的。就好像人家是亲娘养的,咱们是后娘养的一样。人家的这些个穿戴,叫人看着心里发痒,眼珠子闪光。

一会儿,他的队友走过来,还帮着他整理刚刚换好的球衣……

列位看官,在这里,我要多说上两句题外的话。

就是这个人,大约我在1979年到市文联开会的时候,偶尔还遇见了他,我们坐在一起。

当时我想,一个踢足球的,怎么也喜欢写文章?他叫什么名字呢?

《海鸥》编辑部主任吕寰对我说,他也不熟悉此人。不想,散文编辑耿林莽走过来说,他认识。耿林莽说:“他叫刘世敏,是啤酒厂的。和你一样,他也喜欢写散文。”

就这样,我和刘世敏认识了。我们没谈各自单位的事情,更多的是说了些如何写文章,以及当时文艺思潮的一些事情。当然,我也没说踢足球的事情。

没过没多久,我和刘世敏,当然还有几十人,一起参加了一个由市文联举办的现代小说研讨会。会期好几天,会后大家还在市文联的大院子里照了像。

当时,市文联主席姜树茂、副主席隋易夫,还有《海鸥》编辑部的吕寰、陈伯屏、张健、耿林莽、李建国、徐哲喜和郝国英他们,都参加了。好像是茂腔名剧《罗衫记》的作者曹述之先生也在座。当时他在市文联被“监督工作”,看大门。但这位老先生为人很好,待谁都非常很客气,彬彬有礼。

参加研讨会的作者方面,还有我所熟悉的杨增宪、徐昆源、孙德顺、何易、宫世经、史韶山、陈都民、万修森和李明。女作者中,有丝织厂的尚林芳大姐,还有一个叫蔡德的,再就是郑建华。

还记得我们在刚刚开始照像的时候,我和刘世敏是站在一起的。后来摄影师说,叫我往后挪一下位置,站到最后一排去,于是,我就站到了刘世敏身后了。

后来,在《红旗》杂志工作的著名作家柯蓝先生来青岛,推广散文诗,市文联又举行了一个由十几人参加的座谈会,我和刘世敏都参加了。

我还被市文联安排做现场发言,并向柯蓝先生提问。大概是我一直埋头在古书堆里的缘故,我向柯蓝先生提出了一个如何理解新时代、新文艺,如何“文以载道”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说,无论我们写什么诗,其中也包括散文诗,诗人要有感而发,但不能风花雪月、不能小花小草、更不能低级趣味,要讴歌时代精神,要阐述新时代的理念,要发出历史和时代的回声,等等。

柯蓝听过我的发言之后,笑了。他问我:“你多大了?”

我说:“二十二岁。”。

他说:“你还像是个老学究。你说的‘文以载道’的事,那是个大话题,写文章、写诗,当然要‘文以载道’了。不过,现在是新时代了,从西方来的新的文艺思潮如雨后春笋一样,遍地开花。现在还看不出哪一种文艺思潮是主流,目前关键是要提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希望大家都来从事散文诗的写作,把这种几乎已经消失了几十年的文体再拾起来……”

呵呵,柯蓝说了很多,我们俩从此认识了,这当然是后话了。会后,蓝柯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以后你到北京去,就去《红旗》杂志找我。”

哎哟,我当时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心想,人家那么大的作家,都这么说,我怎么敢去北京找他呢?我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找他呢?我不敢。

好像在这次会上,刘世敏也发言了。

后来,我知道刘世敏专门从事小说创作了,他还为此专门起了一个笔名,叫“叶帆”。再后来的几十年,他就以“叶帆”之名,横空出世。什么短篇小说、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他全能,全写。

而我的主要工作,就是从事青岛地方文史、文化和风俗方面的研究,一直坚持了好几十年。

现在说话,就是几年前了。2018年9月9日,在市国际会议中心举办的纪念刘知侠同志诞辰100周年座谈会上,我又见到了老朋友刘世敏。会后,刘知侠的夫人刘真骅设宴宴请大家。我在与刘世敏相互祝酒的时候,说出了第一次在汇泉广场踢球时,见到他的情景。他先是吃惊了一下,然后说:“对对对,那个时候,我几乎天天踢足球……哎哟,你还记得我踢球的事……”

哈哈哈哈,我们俩当时全笑了,刚刚端起的酒杯,这就一饮而尽了。

我对他说:“这些事,都是将近四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一直没有问你,今天这就对上号了,呵呵。”(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