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苏联的15个加盟共和国里，摩尔多瓦绝对可以说是非常特别的一个。因为虽然摩尔多瓦在地域上接近东欧，但摩尔多瓦人却是一个说拉丁语族语言的族群，也就是说他们的民族属性跟西班牙、法国、意大利和葡萄牙其实有相当程度的接近之处。那么关注桃花石杂谈的朋友看到这里应该也能想到了，其实在中欧地区，还有另外一个族群也说拉丁语族的语言，就是罗马尼亚人。确实，摩尔多瓦的历史曾经是罗马尼亚历史的一部分，摩尔多瓦人和罗马尼亚人也是极其接近的两个族群，甚至在有些时候他们会被视为同一个族群。那么摩尔多瓦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历史？他们和罗马尼亚人是不是同一个族群？为啥在苏联解体之后没有像东西德一样统一呢？

摩尔多瓦怎么归了俄罗斯？

应该说摩尔多瓦人和罗马尼亚人拥有共同的祖先是没有什么疑问的，而且他们的祖先跟罗马帝国有一定关系。现代一般认为，摩尔多瓦人和罗马尼亚人的祖先都是当地早期族群达契亚人和罗马帝国时期征服了当地的罗马军团后裔混血形成的族群。

罗马帝国在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地区设立的达契亚行省

而这个族群在形成之后，曾经先后受到了罗马帝国、阿瓦尔人、保加尔人和匈牙利人等族群的统治，直到公元13世纪才出现了相对比较自主的公国，也就是分别成立于公元1310年和1359年的瓦拉几亚大公国和摩尔达维亚公国。

其中的摩尔达维亚就基本涵盖了今天摩尔多瓦的全部领土，以及今天罗马尼亚41个县中的8个县，所以摩尔达维亚可以说就是摩尔多瓦的前身了。但是从公元1420年开始，摩尔达维亚就遭到了奥斯曼帝国的入侵，到公元1512年，摩尔达维亚成了奥斯曼的藩属。随后几十年间，后来成为了罗马尼亚主体的瓦拉几亚和特兰西瓦尼亚也都成为了奥斯曼的藩属。

摩尔达维亚大致疆域

当时，摩尔达维亚必须将国内税收的10%交给奥斯曼，并且外交方面不能与奥斯曼有任何抵触，但在其内政和对外贸易方面则拥有自主权。而在进入公元18世纪之后，随着俄罗斯和奥地利帝国的崛起，摩尔达维亚地区逐渐成为了俄罗斯和奥地利与奥斯曼反复争夺的地区，俄奥先后割走了摩尔达维亚部分领土。而在公元1812年俄罗斯再次在俄土战争中击败奥斯曼之后，奥斯曼把摩尔达维亚大约50%的区域割让给了俄罗斯，这个区域在后来被称为比萨拉比亚，基本上和现代的摩尔多瓦重合。

割让给了俄罗斯的比萨拉比亚

五易其手的摩尔多瓦

所以可以说在此之后，摩尔多瓦地区就和后来成为罗马尼亚的瓦拉几亚和特兰西瓦尼亚有了不同的历史。而俄罗斯在得到这一地区后，也很自然地在比萨拉比亚地区推行了一系列俄罗斯化政策。在公元1835年，俄罗斯要求比萨拉比亚地区所有学校在7年内将教学语言从罗马尼亚语转换为俄语。虽然这个政策实施地并不太顺利，但到公元1867年，罗马尼亚语还是完全从比萨拉比亚的教育体系中消失了。

公元19世纪的摩尔多瓦

不过因为比萨拉比亚当时社会发展水平比较低，平民中大约只有10%左右识字，所以这个政策并没能改变当地的语言状况，多数当地人也还是继续说罗语。但在此期间，还是有大量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移居当地，到1920年前后，这个地区20%的人口已经是俄罗斯人。

1917年俄罗斯革命之后，俄罗斯内战迅速爆发。而在内战初期，比萨拉比亚地区是被俄罗斯内战中的白军所控制的。当时俄罗斯白军为了集中兵力对抗俄罗斯红军，允许罗马尼亚军队以临时维持治安的名义进驻了比萨拉比亚。但之后罗军很快掌控了当地局势，并在1918年2月6日操纵当地政府宣布比萨拉比亚独立，建立摩尔达维亚民主共和国。

吞并了摩尔多瓦的大罗马尼亚

随即在罗马尼亚的主导下，比萨拉比亚被并入了罗马尼亚。但当时的苏俄以及后来的苏联却始终没有承认罗马尼亚吞并比萨拉比亚，后来曾多次尝试通过外交途径收回比萨拉比亚。而且在比萨拉比亚被罗马尼亚吞并之后，始终没能改变其相对落后的状况，当地与罗马尼亚本土的经济差距没能缩小，只有少部分为罗马尼亚政府工作的人员得到了一些实际好处，其它多数比萨拉比亚平民生活处境几乎没有实质改善，因此罗马尼亚的统治在当地的支持率始终不高。

成为了苏联加盟国的摩尔多瓦

而苏联则始终坚持认为比萨拉比亚是自己的领土，所以在1924年在与比萨拉比亚地区相邻的乌克兰境内又成立了一个摩尔达维亚自治共和国，将德涅斯特河东岸的一些土地划归这个自治州，以此作为自己拥有比萨拉比亚主权的象征。同时苏联也一直就这一问题对罗马尼亚施加了强大的压力。最终在1940年，罗马尼亚政府在当时欧洲剑拔弩张的局势中，感到自己已无力维持在比萨拉比亚的统治，同意将这个地区归还苏联。当年8月2日，苏联将回归的比萨拉比亚和自己之前建立的摩尔达维亚自治共和国合并，组建了新的摩尔达维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部分乌克兰人占多数区域被划归乌克兰）。但这个新的摩尔达维亚就包含了部分之前并不属于比萨拉比亚，而且摩尔多瓦人也不占多数的地区。

而在苏德战争爆发后，罗马尼亚加入了轴心国阵营，重新占领了比萨拉比亚地区。但在1944年8月苏军反攻又重新夺回了比萨拉比亚地区，恢复了1940年确定的苏罗边界。在此之后，摩尔达维亚作为苏联的一个加盟共和国一直存在到了苏联解体。1991年，摩尔达维亚也和其它苏联加盟国一样在宣布独立并改名摩尔多瓦（更加突出其民族身份），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国家。

摩尔多瓦人究竟在想什么？

而在摩尔多瓦独立之后，其实确实有了和罗马尼亚合并的理由。首先双方主体民族确实有共同起源，在现代语言也基本完全一样。另外，摩尔多瓦在苏联解体之后遇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其人均GDP长期排名欧洲最后一两位，而罗马尼亚的经济在欧洲虽然也不算领先，但人均GDP仍然是摩尔多瓦的3倍左右，所以理论上摩尔多瓦与罗马尼亚统一应该会对其经济发展有明显促进作用。

独立后的摩尔多瓦在欧洲的位置

另外，前文我们提到公元1812年沙俄获得了摩尔达维亚的一部分，但这也就意味着当时摩尔达维亚的另外一部分没有并入沙俄。而这部分土地后来也成为了罗马尼亚的一部分。所以罗马尼亚境内其实始终也有一些摩尔多瓦人，而这些人在罗马尼亚是被视为罗马尼亚人的。所以在罗马尼亚看来，摩尔多瓦的摩尔多瓦人也是罗马尼亚人。因此，自摩尔多瓦独立以来，罗马尼亚国内支持两国合并的人数始终占到了2/3左右。

但有意思的是，支持摩尔多瓦与罗马尼亚合并的人在摩尔多瓦国内却始终处于少数。而这里面的原因也比较复杂。首先在苏联解体时，摩尔达维亚和罗马尼亚分道扬镳已经超过170年，而且在此之前摩尔达维亚和罗马尼亚（主要由瓦拉几亚和特兰西瓦尼亚组成）也不是一个国家，1918年到1940年之间双方合并期间相互融合也不算特别好，所以当时摩尔达维亚的摩尔多瓦人可以说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民族认同。

身穿民族服装的摩尔多瓦人

因此虽然摩尔多瓦独立之后，其公民都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民族，但到2014年为止，摩尔多瓦国内自认罗马尼亚族的比例也只有7%，而高达75%的摩尔多瓦人都仍然自认摩尔多瓦族。

当然说到这里，我们就还是要提一下另外那18%摩尔多瓦公民了。这些人就是摩尔多瓦的少数民族，其中包括乌克兰人、俄罗斯人和一个名为加告兹人的独特族群。桃花石杂谈前文已经提到，其实1940年之后的摩尔达维亚，是包含有之前不属于比萨拉比亚，跟罗马尼亚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的部分领土的。而这部分领土主要位于德涅斯特河东岸。到苏联解体时，这块土地上的人口仍然主要是乌克兰人和俄罗斯人，所以他们在当时摩尔多瓦独立并出现与罗马尼亚合并的呼声后脱离了摩尔多瓦中央的管制，自行成立了一个“德涅斯特河沿岸摩尔达维亚共和国”（德左地区），而这个政权一直维持到了今天。

脱离了摩尔多瓦中央的德左地区

另外，我们前文提到的摩尔多瓦独特族群加告兹人是一个信仰东正教却说突厥语族语言的族群，这个族群目前在摩尔多瓦境内自治，他们对罗马尼亚也没有任何认同。所以如果摩尔多瓦并入罗马尼亚，那么上述这两个地区就很有可能会完全脱离摩尔多瓦，这也是多数摩尔多瓦人不愿意看到的。

摩尔多瓦的加告兹人

另外，虽然苏联解体已经超过接近30年，但摩尔多瓦在经济上仍然与俄罗斯等独联体国家有很多往来。比如其许多国民也仍然在俄罗斯等国打工，每年从国外汇回摩尔多瓦国内的侨汇仍然占到了摩尔多瓦GDP总量的15%左右。虽然近年来来自欧盟国家的侨汇比例越来越大，但如果摩尔多瓦并入罗马尼亚，来自独联体国家侨汇以及其它经济往来也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也是摩尔多瓦在经济上难以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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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罗马尼亚确实是真心实意希望与摩尔多瓦合并，所以很早就针对摩尔多瓦人出台了非常宽松的入籍政策，而这个政策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效：目前摩尔多瓦200多万国民中，有差不多1/4都拥有摩尔多瓦和罗马尼亚双重国籍。但加入罗籍的摩尔多瓦人当中，许多人入籍的目的却是希望利用罗籍自由前往欧盟地区工作，相反对于两国合并却似乎兴趣不大。再加上双方在上次合并期间并不算愉快的经历，所以在摩尔多瓦国内支持与罗马尼亚合并的人口比例一直不算高。

现代罗马尼亚与摩尔多瓦

在摩尔多瓦国内，支持与罗马尼亚合并的人口比例长期20%到30%之间，而反对者则始终达到50%到60%左右。虽然在近年来主张和罗马尼亚合并的民意出现了一定上升，但在2021年6月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支持并入罗马尼亚的摩尔多瓦人仍然只有35%。所以虽然摩尔多瓦人确实在民族属性上和罗马尼亚非常接近，但这两个国家要真正合并恐怕在近年仍然会是个小概率事件了。（图片来自网络，侵权告知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