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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A在中国的命运突然柳暗花明。

10月9日晚，CCTV 5《体育世界》栏目结尾，主持人毫无预兆地通告，“10月10日上午，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将直播总决赛第五场的比赛。”10日上午9时，CCTV 5准时转播了火箭对热火的G5决赛，热火逆袭湖人队获胜，决赛被拖入G6。

NBA总决赛G5. 图片来自@NBA

此时，距离去年“火箭球员不当言论事件”、央视声明暂停NBA转播，刚好过去了一整年。

在过去一年间，那条来自德克萨斯州的推特，像一阵飓风，让NBA赛事在粉丝规模最大的市场遭遇断崖，火箭几乎从中文内容市场销声匿迹，很多球星经纪代言被迫中止谈判，球队的市场拓展叫停；也搅乱了中国体育版权商业的发展节奏，平台的会员、广告业务重创。央视的转播“空窗期”以及腾讯对火箭赛事的屏蔽，也让盗播平台得到了更多生长空间。

有美媒评论认为，NBA已经因此损失数亿美元收入，而如今NBA和中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似乎有了转机。

“央视复播，是一件好事，尤其对腾讯来说。”体育自媒体“ECO氪体”联合创始人陈点点告诉全现在。

微妙的时间点

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

事实上，10月10日直播的赛事“NBA总决赛G5：热火VS湖人”已经是本赛季倒数第二场比赛，在此前湖人3：1大比分领先的情况下，甚至一度被认为是本赛季终局之战。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发言人对此的说法是，篮球运动在中国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和球迷的收视需求；在刚刚过去的中国国庆中秋双节，NBA向广大中国球迷表达了节日祝福；NBA一段时间以来持续表达的善意，特别是今年初以来，NBA在支援中国人民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等方面做出了积极努力。

据懒熊体育，在年初新冠疫情爆发初期，NBA联盟就在第一时间制定了系统的捐赠方案。NBA联盟向武汉捐赠了价值1850万元人民币的医疗设备，分别捐赠至武汉雷神山医院、武汉大学人民医院和武汉市第四医院，用于新冠疫情的诊断和治疗。在今年NBA全明星赛上，大屏幕上也打出了“武汉加油”的口号，此外，包括韦德、库里、欧文在内的众多NBA球员也都积极发声。

“央视复播，我们之前也没听到消息。”陈点点分析称，“应该是想传递什么信号。算时间，禁了整一年，估计‘也差不多了’。”不过一定要从以往找出蛛丝马迹的话，今年5月马国力之子马晓飞出任NBA中国CEO，开始让业界对NBA回归央视蠢蠢欲动。马国力是中国体育产业泰斗、央视体育频道创始人、现CBA董事长特别顾问，马晓飞由于履历资深，被认为是最有希望调和这一矛盾的人。

仅从市场角度看的话，2019-20赛季，无疑是NBA最命途多舛的赛季之一。中国市场滑铁卢后，新冠疫情导致包括NBA在内的体育赛事停摆，经过艰难努力复赛后，NBA还经历了“黑命攸关”运动引发的罢赛风波。湖人带着黑曼巴的荣光走到决赛局，被万众期待着，能用总冠军奖杯告慰科比。

然而居家的球迷们却贡献出了令人诧异的低迷收视率。

据Sports Media Watch网站数据，总决赛G1仅有741万人观看，仅相当于2019总决赛首战观看人数（1340万人）的一半。这一数据甚至在第二轮、第三轮决赛进一步下滑至661万、594万。

据体育评论人张宾的统计，594万观众创下NBA总决赛自1984年有纪录以来的最低值。

除了空场比赛不利于点燃赛事氛围、棒球橄榄球大型赛事也扎堆秋季等原因，张宾通过案例提出，一个体育职业联盟过多牵涉进政治风波中，似乎也会导致收视率的滑坡。

不仅海外，“NBA这个赛季在国内的收视率也很一般，腾讯方面没有做很大范围的推广。”陈点点透露。

至少在商业上，NBA和中国版权合作方亟需一些正面的激励。

版权过山车背后

“两边防守都紧缩内线，得分只能靠阵地三分和防住推反击，最后几回合JB与LBJ对拼刺刀，一场很纯粹的总决赛对弈。如果最后一攻是科比，看到3人收缩直接就干拔跳投了，LBJ不是不会，只能说是不同的打球方式....又能多看一场了！”

迈阿密热火在总决赛G5胜出。图片来自@腾讯体育

马林10日早间第一时间看完了总决赛G5直播，给出了以上评论。

“我看的盗链，比央视还快一点。”马林是电竞、NBA双料爱好者，看NBA频率不低，属于视频网站用户画像群体，但他不为腾讯体育付费，理由是“不太喜欢看腾讯的解说”，“盗链网站是朋友提供的，上面会推广赌球APP，但盗链直播速度快，背景是原声，所以体验非常可以。”

盗播，是体育赛事行业的顽疾。随着天价版权传导至消费者端，体育赛事的付费价格比视频会员高出一大截。而在价格因素之外，对会员服务水平、转播质量、解说专业程度的不满，都会成为用户拒绝付费的理由。中国体育赛事行业的商业模式就是在这些问题中，一点一点地往前推进。

不过一则突如其来的NBA禁令成为中国体育赛事行业不得不面临的考验。

孙志是马刺的球迷，他曾经是腾讯体育的包年用户。今年，他也经常通过小主播推荐的赌球平台去看盗播。

而对于火箭的球迷，没有官方渠道，人手两三个盗播链接成了不得已的选择。“火箭比赛停播，只给火箭球迷退会员费，其他退费要求都不受理，只能骂骂完事。”孙志称，火箭队赛事内容被禁，相关周边商品下价，获封“马赛克队”的称号。

一位盗播平台的主播曾向媒体透露，他转播的NBA季后赛火箭雷霆抢七战，收视率破10万。

在这种非常态市场环境下，一些盗播网站不再遮遮掩掩，甚至主动对外发布声明、软文，招徕用户。而无论是转播清晰度还是直播的延迟程度，部分盗播平台技术已相当稳定，一些拥有App端的盗播平台，甚至还支持投屏、聊天等功能。

在百度搜索“NBA 直播”，能够找到6000多万条相关结果。首页基本被盗播网站占领，腾讯体育的链接要翻到第二页才能看到。

在机器识别的“NBA直播”关联搜索中，多条为盗链。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英超赛事中。随着英超与PP体育在9月新赛季开赛前一周突然分手，在腾讯体育接盘前，英超新赛季第一轮比赛，在中国市场陷入转播权裸奔的状态。官方渠道缺失，大批盗播平台迎来狂欢。甚至懂球帝App首页也出现了赛事直播信号。与盗播平台形成“流量-收割”一条龙的网站们也更加明目张胆。

据懒熊体育，NBA联赛有专门人员和外部第3方团队实时监控各种平台，一旦发现盗播便会取证，然后给对方发去警告信甚至律师函。但盗播方往往采取拖延策略，维权过程漫长。打击取缔盗播网站的工作非常庞杂，远非一夕之功。

“不会再为腾讯付费了。”孙志很直白，“相较几年前，NBA看得不多了，也觉得没太大趣味。他们跟政治走得很近了，我现在不是很认可NBA文化。体育应该纯粹。”

文化争议以及疫情戳破的非理性版权泡沫，让原本暂时稳定的体育版权格局发生剧烈波动，让盗版迎来恣肆发展的机遇。这一顽疾，比以往更加复杂了。

行业破冰

严格来说，NBA在中国的活动并非完全停滞。

据球迷反映，在央视声明停播NBA一个星期后，腾讯开始恢复NBA转播；一个多月后，一些赞助品牌标志也开始重回现场和直播间。但整个行业因为黑天鹅事件的遇冷是非常明显的。

腾讯长期的赞助伙伴“国际知名运动防护品牌杰士邦”，在缺少其他广告轮换时，成了用户吐槽的集中靶点。

“NBA在国内的一批合作伙伴因为不可抗力，全都解约了。还有一些想今年合作的品牌，本来可以先谈拢的，结果没谈下来。”一位接近NBA版权谈判人士告诉全现在，不少体育中小企业陷入困境，“风头转换，可能下赛季的招商会好一些。”

受影响最大的，莫过于NBA的独家视频转播平台腾讯。

“央视复播，相当于恢复了NBA在中国原来的名分。”在陈点点看来，“腾讯的移动端观赛和央视大屏观赛的用户重合度并不高，但这一动作的意义在于，对腾讯还有其他合作方发了一个信号——可以恢复到去年10月前的状态，他们可以大力推广了。”

腾讯对NBA的后续宣传手段将更有更多选择空间，在封禁风波中受到重击的会员业务、广告业务也将迎来有利的市场环境。一旦“马赛克”火箭队也正式回归，那么一个完整的美职篮联赛的商业价值也会更有说服力。不仅在消费者端，在品牌端亦然，要知道，腾讯体育旗下体育经纪业务不仅囊括中国女排、羽毛球队等运动员，还包括休斯敦火箭队。

“腾讯的版权价格因为NBA疫情停赛，得到一些折价。”陈点点透露。在去年7月，腾讯与NBA独家版权合作至2025年，合作内容涉及NBA赛事直播、点播、短视频等，5年1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03亿），创下行业记录。

这对于腾讯注定盈利艰难的NBA生意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

腾讯体育从未公布过具体的付费用户人数，但在NBA停播前夕，据《晚点LatePost》推算，腾讯体育会员收入2.6亿元左右，NBA年度广告收入大概六七亿元，NBA给腾讯带来的年营收大致在十亿元左右。在广告、会员之外，周边商品、主播打赏等收入可忽略不计。

这远不足以覆盖续签后每年3亿美元（约20亿人民币）的版权成本。还要没有算上相关的制作、技术、运营等成本，如何填补这一巨额亏空，是腾讯要面临的重大挑战。

图片来自视觉中国

事实上，在等待“正名”的过程中，腾讯在今年7月对NBA进行了“重组”。

据媒体报道，腾讯把NBA业务转交给腾讯视频，版权成本也将由腾讯视频承担。调整过后，球迷们的观赛习惯将不会受到影响，腾讯视频团队将会研发其他NBA相关特色产品。这相对友商爱奇艺将体育内容剥离单独融资的策略，开始逆向而行。

这一调整在运营端，把体育内容往腾讯视频的娱乐内容又拉近了一步，也算是延续了此前腾讯体育与腾讯视频开通联合会员，NBA与《陈情令》《全职高手》《传闻中的陈芊芊》联动，腾讯体育利用“超级企鹅联盟”、“企鹅名人赛”、“超新星全运会”等自制IP将体育和娱乐资源进行整合的动作。

超新星运动会，腾讯试图借百余位体明星的参赛，帮助体育IP破圈

如何进一步激发用户的消费意愿？拥抱娱乐内容和受众，是腾讯体育最新的探索。

好消息是，在NBA停播事件之后，官方的处理方式似乎变得更加灵活。外交部发言人耿爽在回应某欧洲某俱乐部球员不当言论时，重申了中国领土问题后表示，欢迎他有机会到中国去走一走、看一看。

对于行业从业者而言，黑天鹅事件还是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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