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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英超美原话是什么(中文78|⑪郑广宣:两个梦想,两件“牛事”——一个年级与一个时代的故事)

更新时间:2022-10-06 03:48:03

□郑广宣

赶英超美原话是什么(中文78|⑪郑广宣:两个梦想,两件“牛事”——一个年级与一个时代的故事)

少年时的我,有两个梦想:一是参军,当一名为青少年所敬仰的解放军战士;二是上大学,做一名大学生。我知道只有读更多的书,掌握更多的知识,才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也才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理想。

我的上学读书之路,比较坎坷。1958年,国家颁布总路线,开始大办工业,大炼钢铁,绘制了赶英超美的蓝图,借此东风,我家从上虞农村迁到父亲工作的余姚陆埠。1959年,我在陆埠上了小学。当时正值教育改革,变成春季招生,我虚龄7岁,足龄才5岁半,母亲对老师说我在家里已经认得好几百字,经过小学一年级教材当场测验,我才报上了名。

开学后,课程中居然有一门俄语。遗憾的是在学了一句俄文“我们爱祖国”后,老师就因病请假,后来则是调动,我们的俄语课也就此结束。直到1969年参军,准备与“苏修”打仗,再学战场俄语,每人一个小册子,七八句话,有“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等等,但喊过的这些俄语口号也不知道准不准,因为大家连字母都不认识。

我们家团聚后不久,就赶上了“三年困难时期”,英没赶上,美更不知在哪里,粮食储备越来越少,开办没多久的“全民食堂”难以为继。于是政府又号召“大办农业”,因“大办工业”而进城的我们,又被号召回农村去。我回到上虞老家读小学,那是1962年。

所谓的学校,只是一所老房子,楼上楼下两个教室,两个老师教着三个年级,三个年级也就二三十个孩子。而且都是用方言教学,与陆埠镇小的普通话教育无法相比。好在一年后就转到公社中心小学了。

中心小学离家五六里路,经过三个村子。那路,少数地方铺着石板,大多是泥路,下雨天常会脚下一滑,就得用身体去丈量田埂。那时家里没有雨伞,只能戴一顶直径80厘米左右的大箬帽,斜风细雨能把胸口以下部位都淋湿,裤子则跟水里捞起来一样。每天大清早就得起来,来回都是走路。在大冬天也是如此。

上虞的冬天很冷。我在当兵前没有穿过棉毛衫裤,也没有穿过绒衣绒裤,更不要说毛线衫裤了。我们那边有句老话:今年还是旧(去)年好,两件布衫当夹袄。我曾想要一条绒裤,我母亲拿出一条高腰大裤腿团起来系裤腰带的夹裤给我。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怎么会愿意穿这样的古董?所以我常常穿两条或三条长裤过冬。天气稍暖和一些,就赤脚上学。好在乡村学校对此并不计较。

记得学校黑板报有篇表扬稿,写“最远、最小”却最早到校的事。其中“最远”写的就是我,因为我上学的路途最远,而到校最早,常常我到学校了,老师们才起床,有时甚至还没开校门。

1962年的某天午后,我忽然感到内急,赶紧到学校边上的露天粪缸。坐在缸沿上,就是排不出来。边上的同学坐下去不久,就痛快地解决了,那些秽物落在粪水中,发出“嗵嗵嗵”的声音,在憋得满脸通红仍不能顺遂的我听来,宛如一首美妙的乐曲,甚至都有点羡慕别人能拥有溅到屁屁上的那点水珠。同学来一个又走一个,我在缸沿上坐了近个把小时,仍未能如愿。终于有人去告知了我母亲。母亲来了,说,那怎么办?先回家吧。我拉提着裤子,翘着屁屁,跟母亲一起慢慢挪动着。大概是因为这挪动,终于让那秽物出了口,那一刻的轻松,真是难以用言语描述。

这囧事的原因,是那几天一直吃狼萁根(蕨菜的根茎)做的食品。当时农村粮食奇缺,村民只好上山挖狼萁根、红藤刺根(金刚刺的根茎)磨粉充饥,味道尚可,就是吃后干结,排便不畅,非常遭罪。

关于读书,记得母亲说过,你要好好读书,你小伯(小叔)没读多少书,都做了大队会计,等你有了文化,难道还不能做个大队会计?这话很淳朴,也很实在。

临近小学毕业,一次去办公室找班主任,偶尔瞧见老师对我的评语,在是否可以保送一栏,老师填的是“保送”。不过我仍然到镇中参加了小升初考试,顺利考上了丰惠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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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惠中学的前身上虞一中的老照片。

1965年秋,我上了初中,却又碰到了新的教育改革,学校实行“半农半读”。入学通知要求报到时带一把锄头。在之后一年中,每周至少有一天参加劳动,填湖造田,开地种菜。所教的东西非常有限,不记得语文学了什么,数学只学到二元二次方程组,生物课为“农业基础知识”所代替,物理、化学则未曾接触。

但这半农半读也只维持了不到一年。1966年“五一六通知”发布,学校就开始了“停课闹革命”,破“四旧”,大批判,大字报,大串联……学校里只留下冷清的教室,寂寞的书桌,没有了朗朗的读书声。在折腾了一年多之后,我就回到村里参加劳动。又过了一年,1968年,学校忽然来了通知,让我去拿初中毕业证书。这不仅宣告我中学生活的到此结束,同时也意味着大学梦的破灭。

2017年初,我们初中毕业五十周年同学聚会,在纪念册里,我写下这样一段话:“在共和国的教育史上,有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的名字叫做‘老三届’,包括了应在1966—1968年毕业的全部初高中毕业生。‘老三届’中的1968届初中毕业生,无疑是这个群体中最无辜、最可怜的一群人。他们只读了一年初中,就懵懵懂懂地参加了‘史无前例’的运动,糊里糊涂地拿了一张初中毕业文凭,无可奈何地回家种地、待业、下乡。”

我,就是这个可怜的群体中可怜而又无奈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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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惠中学老照片:食堂、池塘、大樟树。左上为教学楼,建于1960年,故名“六〇楼”(现已拆除改建)

就这样,初中尚未读完,连高中梦都未做成,我就得回队参加劳动了。

其实农村孩子干农活,大多在未成年时。我也一样,十二三岁就在“农忙假”时到队里干活。跟母亲去劳动,在属于母亲的田条后半段插秧,算我母亲的工作量,工分也记在母亲名下。此外还有拔秧、割稻、摘豆等等,凡是母亲做的活,都帮上一把,可以多记那么一两个工分。

等我1967年放下书包,正式到生产队劳动时,一切就得按社员的标准了。父亲长年在外地工作,没人关照,队里只给我4个底分。到1969年年底应征入伍时,我也只有8分,但干着其他社员一样的活。出牛圈(把牛栏粪挑到田里)、挑猪粪、担人粪、挑草浆河泥,这些担子都在150斤上下,要走过狭窄而又滑腻的田埂,倒在田里,然后用双手抓起这些猪粪、牛粪、草浆河泥,捏碎抛撒。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而手上的恶臭则是怎么洗都洗不掉。

更恶心的是耘田,那时都是跪着耘的。插秧时一行7株,耘田时就骑跪在中间那株两侧,左右各3株,用手松土、拔草、删稗草。有时耘田前先撒了粪肥,那个味道可想而知。但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干下来的,也只认“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的理。每一块田稻都得十天半月耘一遍,到第三遍时,稻苗已经很高,如果前面没有一个用竹子编的苗托,稻叶尖有可能扎到眼睛;胯下没有一个同样用竹子制作的类似骑马鞍那样的苗骑,大腿两侧一定会被稻苗的毛刺割得伤痕累累。

当然,最累的还是双抢割稻。弯腰割稻,直腰在稻桶上打稻,一稻桶打满,已经精疲力竭,饥肠辘辘。时近正午,烈日当空,气温升高,还必须把一担近两百斤的湿谷挑回队里晒场。至于田里的蚂蟥,到处游走的水蛇,更是司空见惯的,我的双脚,至今都留有蚂蟥叮咬后的伤疤。

因上过中学,根据“形势需要”,队里常派我去出墙报、刷标语,参加宣传队的节目编排、演出,有一段时间还被公社抽调去专门搞“大批判”专栏,也算仍然做着与文字有关的事,可以暂时脱离繁重的劳动。

虽然上学时间不长,也没多少书可以读,但对读书的渴望却似乎是与生俱来,只要有书读,不管是什么书,都是不会放过的。当时家里有《林海雪原》《烈火金刚》《野火春风斗古城》等,我从小学三四年级开始,直到去部队,每本都看了有三四遍。有一次在朋友那里看到一本首尾不全的《水浒》,如获至宝,要求三天归还,我三天里居然一口气看了两遍。

大学梦似乎远离了我,幸运的是,参军梦悄然来临。

1968年,我15岁,第一次应征参加体检,因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脾脏过大,未获通过。1969年初,再次报名应征,却在体检前患腮腺炎发烧了三天,烧退时,体检也结束了。半年后,再一次应征,大约是事不过三吧,终于通过体检,圆了我的参军梦。当年12月,我离开家乡,北上山西到了部队。

我们部队是坦克团,要求甲级身体。同村入伍的伙伴,因身体略差,只能去炮兵部队,对我好生羡慕。新兵连训练结束,我并没有分配到坦克营,而是去了摩托化步兵连。问题是代表“摩托化”的装甲车,直到五年后才得以装备。我们只能进行步兵训练,在训练场摸爬滚打,练射击、练投弹、练战术配合,夜间的紧急集合是常事,我从第一次紧急集合用时十几分钟,到后来能够在三四分钟内打好背包、全副武装到达集合地点。有意思的是一次紧急集合,一位战友竟然把军裤前后穿反了。后来那位当炮兵的伙伴来信告知最近到哪里训练打炮,我感慨我这个坦克兵还不如他这个炮兵。

更惨的是我们这个连队一直担任着坦克团边边角角的工作:在太行山上国防施工埋电缆,到部队的“五七”煤矿挖煤,自己动手建造营房……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真正用于军事训练的时间并不多。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即使有一万个想不通,也必须执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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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装甲车驾驶位(摆拍)。

部队的主业是军事训练,站岗放哨,以及国防施工、营房建造等等。当时,战士要获得提职、提干,除了军事素质要过硬,日常生活表现突出,还得有文化知识。所以大家都努力展现各种特长,“要求进步”。

部队在吃饭前、开会前、军事训练前必须列队唱歌,行军也会有歌声;八一节、春节都有自编自演的小汇演;有独有的饭堂广播(即根据学习的内容在大伙吃饭时读所写的体会,表扬好人好事等);还有黑板报、墙报;各人自己的工作总结、思想汇报;等等。但当时的战士,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其中有一部分还是文盲,不会写信,也不能读报。记得一个山东兵到卫生员那里看病,说,“卫生员,我喉咙有点痛,是不是流氓性感冒引起的半导体发炎?”连队的几个高中生,因为比较内向,不太积极,也不敢承担。我这个初中一年生就有了表现的机会,如出黑板报、办墙报、参加文娱演出等等。

一年后,连队原文书调任,我被推荐担任。之后,我给战士上文化课,为连队写各种工作总结报告,组织战友读书,编导文娱汇演的节目,教唱歌,等等。在这个过程中,学到了许多文化知识,提高了组织能力。

同时利用一切机会来读书。自1970年庐山会议以后(就是提出不设国家主席的那次会议),传达了伟大领袖“要读点书”的指示,以及劝许世友要读五遍《红楼梦》的话,我们所读的书就不只是“老三篇”和“小红书”了。当时所有图书都由我管理,凡是当年配给部队的书,都能拿来读,《红楼梦》大概读了三四遍,鲁迅的杂文选和《呐喊》《彷徨》,还有《艳阳天》《金光大道》之类“样板”小说,可以经常阅读。但类似后来中文系开的“必读书目”中的书,几乎是碰不到的。记得为了写新闻报道,自己买了语法修辞逻辑的书,这些知识后来在高考中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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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访训练中的战友。

1973年,我第一次回家探亲。好像是在火车上听到一个新闻,说的是“白卷英雄”张铁生“反潮流”的事。于是心里一动,已经破灭的大学梦有些微复活的征兆。伟人作出“大学还是要办的”的最新指示,但指的是“理工科大学”,而且提出“学制要缩短,教学要革命”。接下来采用的是推荐上大学的方式。那些被推荐者,也有了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名称——工农兵学员。我心里暗忖,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做一个工农兵学员。

1976年10月,我最后一次回家探亲。返回部队时,与来杭州结婚的排长约好在杭城见面。他们夫妇带我爬了宝石山,排长指着北面那一片房子说:那里是杭州大学。这时忽然有一个念头在心里闪过:能在杭州大学读书,毕业后在杭州生活,应该是很不错的。想不到的是,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居然在两年之后就成为了现实,也许冥冥之中有定数吧。

1977年3月,我从部队复员,回到上虞家乡。公社正在搞推荐上学的事,大队书记跟我说,今年已定了推荐某某,你迟早总是要被招工的,所以……我当然只能点头说“晓得、晓得”。接下来在大队也很受“器重”,以各种名义参加外面的活动,曾经为生产大队查账、外出讨债,参加县里组织的《毛选》第五卷的学习,甚至参加在外地举办的沼气池培训,等等。我理解他们的想法,村里领导总得为村里争取更多的资源。如果我有了工作,村里就少了一个争食的人,而对我自己来说,则是开辟了一片新的天地。

没多久,公社中学要招民办教师,大队里便把我推荐到了教师的岗位。于是有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件“牛事”,——一个只上过一年半农半读的初中,在部队当过几年文书的复员军人,居然担任起了初中二年级的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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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10月21《人民日报》报道高校招生重大改革。

1977年10月,报载国家恢复高考。消息突如其来,大学梦忽然就在眼前,我当然是喜不自禁。那时学校一般的年轻教师,大多高中毕业,个个跃跃欲试。但正式报名时,居然都选择了中专,这叫我这个只读了一年初中的人怎么还敢去报考大学呢?于是也稀里糊涂跟着报了中专。

当我走进中专考场时,顿时抓瞎了。中专考语文、数学、政治、理化,我语文可拿到七八十分,政治应该能及格,但数学和理化一点都不懂,只能交白卷。考试结束,我就知道必然名落孙山。连后悔都可以省了,因为没资格。

转眼间,1978年的高考,又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了。这时候,我打定主意:就考大学。大学分文、理科,文科考语文、政治、数学、历史、地理、外语,外语不计分(可以不考),即使把数学丢弃,只要四门课每门70分,也可以考到280分。主意已定,我就利用做教师的便利,一边教课,一边抓紧复习。

我采取的策略是:不在数学上花太多时间;语文自己在教,不用专门复习;重点放在政治、历史、地理上。我今天把一个洲的教学地图挂在办公室墙上,记地形、记国界政区,明天再换一个洲;接着又换上历朝历代的历史演进图标、重要事件、重要人物。

当时我父亲在余姚陆埠中学兼任“工宣队”队长,他为我和应届高中毕业的弟弟搞了一套油印复习资料,资料纸质很差,字迹模糊,但十分紧俏和珍贵,因为七门功课齐全。兄弟俩如获至宝,一个考文科、一个考理科,各取所需,一起复习。

7月20日开考。考场就设在隔壁公社的中学里,监考的还是较熟的邻校语文老师,因此比较镇定。待卷子发下,大致浏览后,就开始答题。感觉这试卷并不难,往往一答题就可以连续不停地书写,规定两个半小时,花了两个小时就基本答完,再检查一遍,就交卷了。

有意思的是数学考试。我拿到试卷,从头到尾翻一遍,觉得一个变形的圆柱体公式题和一个因式分解题还可以做,其他都不会,没什么可选择的,就埋头做这两题吧,竟然被我做出来了!后面还有一道十几分的平面几何题,曾经听教数学的同事讲过类似题目,他在办公桌上给我们一帮青年教师演示过,感觉这题也可以做做看,就把这题也做了。只是人家七八步做完,我做了近三十步。其他都不会,也看不懂,就交了卷。不想监考老师看我的数学试卷步骤非常清楚,其他试卷也都写得满满当当,一考完就跟我们学校的同事说,你们这位语文老师肯定没问题。——这是同事后来告诉我的。

知道高考成绩,是在8月份。那天去村边河里游水,碰到公社植保员,他告诉我成绩已经到了,是330多分。我说“真的假的?”他说,当然是真的!还说了几个一起去考的人的成绩。那么消息是确实的了!我抑制不住兴奋,要想掩饰一下不把笑容露出来都难,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喜形于色”。

第二天一早去公社拿成绩单,可以根据考分重填志愿。我的成绩语文最好,后来听说是全县第二名,82.5分,所以填报了杭州大学中文系。让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我打算放弃的数学,竟然得了21.5分。正是这21.5分,使我达到了杭大中文系330分的分数线,顺利录取,圆了我的大学梦。

一个只读了一年初中,离开学校12年的学生,一个考中专没戏的考生,居然考取了大学,事后想想,确实是一件人生的“牛事”。

10月2日,收到录取通知书。10月17日,到校报到。

入学后,才知道我的同学有多厉害。在寝室里见到的第一位同学张晨曦,语文85分;后来又知道同组的任晓岗,语文竟达89分,单科浙江省第二名;还有数学90多分的、满分的,地理96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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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本小组同学留影(1979.4)。

还有一位樊诗序同学,只是小学毕业,据说当他看到有同学还在看高尔基的《母亲》时,说这就放心了,因为他虽未上过中学,但中文系“必读书目”中的书,大部分他都读过了。后来我们同寝室,与我的床铺前后相连。他的床铺是最有读书人特色的:床头、床边的墙上、上铺的铺板上都贴满了日语单词,以保证睁开眼睛就能学习并记忆单词。

真是“牛”人如云啊!而我在进大学之前,却连莎士比亚、托尔斯泰都不了解,可见我在面对这帮牛气冲天的同学时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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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4月在绍兴鲁迅纪念馆教学考察。

我们78级和早我们半年进校的77级的读书热情,据老师的评价,是空前的,也是绝后的。用废寝忘食、夜以继日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同学中洋溢着“把被‘四人帮’耽误的时间夺回来”的读书豪情。

三十年后,我与我的老师说起来,他们都感叹:77、78级那样读书的盛况是再也不会有了!

记得当年同学中,吴存存同学在二年级时就通读了《史记》。最典型的是钱志熙同学,经常读书到深夜,晚上10点左右回寝室,说看书看得累死了,休息休息,背两首唐诗。钱志熙同学后来成为北大教授、教育部“长江学者”,确实是刻苦努力的结果。

同学们如饥似渴、唯恐自己落后的学习热情无时不在鞭策着我,我唯有抓紧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多读一点,再多读一点,以免掉队。那时候挂着红字白校徽的我们,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无论是买饭排队,还是饭后散步,甚至坐公交车、上厕所,手里无书的时候是非常罕见的。这样的情景,终于在移动网络普及的时候又重现了。——只不过当年我们手里的图书,变成了现在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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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级三位上虞籍同学留影。

四十多年过去了,好像很远,似乎又很近。我该庆幸,我这样一个曾经连棉毛衫裤也穿不起的穷小子,居然在不意间实现了人生的两个梦想。特别是我的高考,成为我人生中最大的一件“牛事”,但更使我终生难忘的是在四年的大学生活中,结识了我们这一帮牛气冲天的同学,我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

感觉更为幸运的是,我们当年的教师阵容相当“豪华”。夏承焘先生还是中文系的教授,王驾吾先生是我们的系主任,姜亮夫、孙席珍等老先生都给我们开过讲座,蒋礼鸿、徐朔方、沈文倬等老先生是我们的任课老师,郭在贻、吴熊和、蔡义江、王元骧、汪飞白、王维贤、倪宝元等先生正当壮年,是给我们上课的主力。他们深入浅出的讲解,妙语连珠的演说,带我们走进语言和文学的殿堂,开启了学术之门,为我们毕业后各自的工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因此,老师们给予我的更多。

匆匆四年,师恩如山!师恩永不忘!

【回音壁】

黄仕忠:广宣同学经历丰富,所涉及的内容也十分丰富。同学和朋友们的回音十分热闹。所以我按类别稍加分类。

(一)中专考不上,只好考大学

张玲燕:记不得是哪一年了,应该是毕业后哪一次的同学会聚餐的时候吧,郑广宣和我坐了同桌两对面。席间他感慨地说了一句:同学们都可以说说77年高考你们去考什么了?我当时考了中专。我听后眼睛一亮:你考中专了?广宣肯定地点头说:是啊!我连忙举起手中的杯子:来吧,我们干一杯。对面的广宣那一刻也很惊讶:你也考中专了?我肯定地点点头,一桌两对面,杯子好像都没有碰上,只是举了举,但那一刻特开心——原来还有跟我一样77年考中专,78年考大学的傻子啊!

方一新:两位要是77年都考取了中专怎么办,会多两个大国工匠,还是劳动模范?

张玲燕:我一直非常感谢那些不让我上中专的人们,亏了他们的干扰,我才能考上大学。退休后我学摄影,班里有一个医院的护士长,她说自己当年在中学里还是数学课代表,77年考大学没有考上,78年不敢了,报了中专。得知我逆报考还考上了杭州大学,她极其感慨,仰天长叹,这都是命啊!

方一新:@张玲燕 如果当初让你考且考上,损失最大的就是陈家建新了 。

吕立汉:用张玲燕自己的话来说:“这都是命啊!”

张玲燕:@方一新 所以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由天定的。

张玲燕:我那位摄影同学听了我的高考经历很后悔自己78年没有坚持呢!也很感谢76年没让我当工农兵大学生的人。

郑广宣:@张玲燕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中专考不上,只好考大学。

张玲燕:是的是的,我当时也这样想,中专都不让我读,我只好去读大学了。

尚建:中专考不上只能考大学,这才是真正的牛人。

朱承君:中专考不上只能考大学,这才是真正的牛人。

方一新:今日励志金句:中专考不上,只好考大学。

郑广宣:@张玲燕 其实不管是工农兵学员还是中专,说实话都想去的,关键是去不了。

张玲燕:是的,但命中我们跟那些无缘。

郑广宣:时也,命也!

陈建新:其实那时候出题的人,并没有把中专和大学的试题难度拉大。所以,考不上中专却能考上大学很正常。当然也和文理分科有关。如果那时候我们有些同学去考研究生,也有可能考上。俞忠鑫中专毕业,工作几年,就考上了与他中专的专业毫不相干的古汉语研究生,就是一例。

张玲燕:出题是一方面,但对考生来说,中专都没有考上还敢考大学,这心理该有多强大啊!就凭这,也要给自己点个赞的吧?

任平:七十年代来我插队乡下招中专生,好多小伙伴去了,上卫校并在红会医院工作,我轮不上,结果到县知青办,正好一运输队要人,我就二话不说当搬运工,拉了一年大板车,然后画饼干箱。高考开始,厂里说你只能考美院,出来后仍回来画饼干箱,结果我拿了饼干箱去初试,被拒了。才转为考中文。因为有被拒事,所以一直有美院情节。和我一起拉大板车的任道斌邀我给美院兼课,立刻答应了,做了三年的兼职教授。

吕立汉:那个时候考大学还是考中专全是一念之差。当时考中专的人,有许多考大学照样能考上,是乡下人求稳心态使然,先跳出农门再说。想法就这么简单。

张玲燕:是的,那个时候,已经身心俱伤,只要能回城就行,大学中专什么专业其实我们都不讲究的,所以我后来特别佩服盛伯钧,他一听说只要下乡当知青就有报考大学的资格,二话不说就去下乡当知青去了,须知78年还没有知青大返城之说,万一考不上呢?

郑广宣:我们那一年有用考大学的成绩最后上中专的。

吴朝骞:广宣兄写了自己的2件牛事,在我看来,不止这么多,他是更牛的“这一个”!那个年代,共和国最牛的几个群体,军人、老三届、新三届,你都占全了。毕业之后,如愿留在杭城,实现牛愿。更牛的是,后来在出版社工作,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接触最牛的文人,自己也牛 起来了,著书立说,不亦悦乎!老郑的牛事如卢沟桥的狮子,数不完啊!

许贺龙:我觉得我们的群可以评最牛工地,每天都可以砌那么高的墙! 。爬楼之后,得到结论,今天的主题一言以蔽之曰:牛!阿东兄弟不当飞行员读大学,与广宣兄考不上中专考大学,遥相呼应,都是牛人牛事!

吴朝骞:@方一新 中专考不上,只好考大学的人有许多,77、78年考不上大学,转考研究生的也很多。我一个同事也是老三届,大学考了几次不上,79年直接考上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研究生。

任平:也可以不考大学,直接考研,我大板车“拉友”就是直接考上社科院研究生,然后留院。再转高校当博导。

许贺龙:可以总结为考不上大学,只好当博导。

陈建华:我一好友77年考大学却被录取到中专,毕业后教了两年书,直接考入杭大中文系读研。另一亲戚头年考中专未上,第二年一举考上北大。那年月,是考中专还是考大学,的确只在报考的一念之间。

沈卫东:那个年月考中专有多重因素,其一,学制短,一般两年。其二,许多专业有国家补助,基本免费。其三,毕业包分配,都是国家干部序列。

方一新:@吴朝骞 是的,当年中专考不上,只好考大学;大学考不上,只好去读研的人不少,都是牛人啊

沈卫东:@郑广宣 看了你的人生经历,觉得真是了不起。。既有各种机缘所致,也无处不在你个人不放弃的努力和奋斗。跟你一比,我们这些高中应届生的稚嫩和缺憾实在是太多!

赵建中:据说还有老师教育自己的学生说:你再不好好念书,罚你直升博士。这个老师也是牛人。

金树良:@郑广宣 一个人一辈子能圆一个梦就算幸运的了,你说你圆了当兵和读大学二个梦,所以大家都称赞你牛!但我感觉到你还圆了第三个梦——培养出了一个比你还牛的女儿!所以你可称之为犇!一路奔跑,一路领先。

任晓岗:@郑广宣 你考不上中专反手考上杭大,这事跟梁漱溟考不上北大转身被聘为北大哲学系教授有得一拼! 。

郑广宣:@任晓岗 我连你都不敢拼,怎么拼梁漱溟?

曹布拉:@金树良 严重同意树良兄的论点:一个人一辈子能圆一个梦想便可自慰了,广宣兄一举圆了三个梦想,可谓是“心想事成”。真是开挂人生。

樊诗序:老农只要心想,一定会事成。因为他悟性高,而且艰定执著。同寝室脚碰脚三年多,最了解他的人是我。是人都有不理性的时侯,他也有,但比其他人(同寝室另外六人)要少得多。对学业最认真的是他,收获最多的也是他。面对社会调整适应最适时的也是他。以前我一直以为这是他的弱项。后来方知他弱项不弱。对待事业更是不辞艰辛,方才硕果累累。

郑广宣:@樊诗序 你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起来真有点不习惯。。我记得当年就你说我是不适合在机关工作的。果不其然,只待一年就自动滚蛋了。

樊诗序:胡话说多了,一本正经说话连自己都觉得假。。奈何?。你会果断地滚蛋,我真没料到。

应沪晨:@郑广宣 广宣兄当年是我又红又专的榜样,当然,如今也依然是。

(二)狼萁根之苦

卓玛:广宣兄真是文章高手,写其各种“牛事”及结尾写同窗之“牛”,跌宕起伏,令人击节叹赏!那个在斜风细雨中戴着大箬帽走“最远”的路“最早”到校的少年何其可爱,那个文武兼备的坦克兵何其帅气,那个知道自己很“牛”却始终保持低调和努力的头脑又何其智慧……只是文中的“翘着屁屁”一段,我在大笑之后有点疑惑:这样写也可以么?@郑广宣 @黄仕忠

尚建:@卓玛 可以写啦。。遭受过狼萁根之苦的人都不会忘记。下乡劳动时常挖到狼萁根,听村民们说困难时期就当饭吃,我还削了皮尝过。广宣兄年长我们几岁,果然遭遇狼萁根之苦。

张玲燕:没看人家大笑然后提问吗?这种经历我们年少一点的没有,有点幸运的。

黄仕忠:广宣故意卖关子的缘故,,都怪他。。

郑广宣:@卓玛 六十年前的事,写什么怎么写,到了从心所欲的年纪,早就无所谓了。再说,还有黄长江认真把关呢!

卓玛:先看到“翘着屁屁”四字,不免失笑;后看到下文“狼萁根”之苦,不免黯然。

黄仕忠:其实狼箕根中的淀粉十分高级,营养丰富,比番薯淀粉要珍贵多了。只是含量极少,并且很难把它从根中浸润分离出来。弄到最后,还是连根带粉,粉少根茎多,吃了便干结。@卓玛。

卓玛:这个知识我以前没有。

郑广宣:@黄仕忠 现在这种根茎粉最常见的是葛根粉。

(三)摆拍

朱承君:广宣哥的坦克摆拍照,与尚建姐的拖拉机摆拍照,交相辉映。

赶英超美原话是什么(中文78|⑪郑广宣:两个梦想,两件“牛事”——一个年级与一个时代的故事)

张玲燕:@朱承君 妙点神评。

卓玛:同感!

郑广宣:@朱承君 其实大多数照片都是摆拍。不是常说笑一笑,喊茄子吗?

郑广宣:@朱承君 什么时候来个摆拍大比拼。

朱承君:我可以来个刀法摆拍。

陈建华:广宣兄牛人牛事,值得钦佩。其实更牛的是无视权位、甘为老编的文人风骨。缘此,才编出那么多大部头的书。

(四)我们经历的耘田故事

钱志熙:@郑广宣 昨天在国图录制,很晚才回。睡前爬百丈高楼,读到老农之文。老农就是老农,果然文风生辣老到,如《儒林外史》鲁编修之言:“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有时写到辛酸,偏做风趣笔墨;叙出圆满之业,却又云淡风轻。于小弟言,迟生恁多年,见到恁多事,收获真不少。说到耘田之事,弟之家乡多是站着弯着腰耘的,但也有真老农是跪着耘的。跪耘耘得仔细深透,寸草不留,粒泥皆翻,然辛苦加倍。上虞人干活,真是一丝不苟,佩服。

盖水稻行间耘田,实为良心之活。耘得透与耘不透,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此等事如东坡先生说陶诗,非我等真老农不知也!

又据宋应星《天工开物》有“耘有(耒 予)”,先植杖用脚除草,后俯身用手翻泥。《论语·微子》“植其杖而耘”即指此,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或植杖而耘耔”亦指此。然按《天工开物》,应作“耘(耒 予)”。此植杖而耘,或为古时作业方式,或今尚存乎?欲质之群中乡下城里(知青)众农友。或许宋氏家乡江西尚存此古风?浙中似无。上虞人人跪耘,已是古法矣!最后一事,大作齿及小弟,不胜感激唏嘘之至!然弟当年真有“看书看得累死了,背两首唐诗,休息休息”这等义理似是而非,效果令人“忍俊不禁”之语?弟实恍惚!弟虽较老农少恁多岁,然亦已入老年矣!记忆年趋模糊。弟即无法认领归账,然亦无从置喙。权当老农以小说家法涉笔成趣,所谓“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此事老农昔年亦与弟说过。老农主持海内文柄多年,学界名流,多入其囊中,或此事亦传于外界乎?如冰淇淋之事耶?尚有一事,略感遗憾,弟笔耕多年,薄有著述,然粗劣嫁衣,未有经老农之手也。东瓯生6月28日晨书。

吕立汉:@钱志熙 经你笔耕之后,郑广宣的“跪耘”都成“非遗”啦。

朱承君:毕竟大学者,耘着耘着就耘成论文了,评论区文章亦多精彩也。

方一新:我印象中,以前黄岩农民也是跪耘的,不知现在是否如此。

吕立汉:我们缙云没有,因此对跪耘没感性认识。郑广宣能否做更详细的介绍?

郑广宣:@钱志熙 一片破瓦,引出志熙兄大块籽料。幸甚,幸甚!有关耘田事的考证,实是北长江对农人农事的敬重,当然也是北长江之根系所在,虽成大学者,不忘本心、本性。有关老兄休息背唐诗之说,似乎来自五组同学,因为你的专注与勤奋,我相信即使原话并非如此,也绝对有可能是常这样做的,甚至就是你的习惯。

任晓岗:广宣兄今夏可以找块水田实地演示一次,录成视频申报非遗。

沈澜:从楼下开始往上爬,还没看到广宣兄文章就读到如此翔实精妙的点评,长江的功力真不是一般的深厚啊。

郑广宣:冰淇淋事彰显了志熙兄农家子的纯朴真诚,休息背唐诗则是你登上北长江高位的阶梯。二十多年前曾在我们共同的圈子里散布了这一轶事,只是在欣赏老兄的纯真和可爱,而绝无亵渎诮薄之意。

钱志熙:@郑广宣 没有,没有,就是欣赏兄的笔力。冰激淋事我自己都爆了。。背唐诗当休息虽像笑话,但知道兄好意。。何况正如兄所言,六十多岁的人,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吕立汉:谓北长江以背唐诗聊作休闲,当事人称无法认领归账然又难以置喙,几成公案一桩。老农辩称自己仅鹦鹉学舌而已,疑此佳话之炮制者当在五组。我乃五组之一员,却闻所未闻也。然平心论之,用此佳话以彰显北长江潜心于学业,还真当是按头制帽,恰到好处,建议北长江认领归账。

黄仕忠:我认为事情肯定是有的。不过志煕教授那时本是调侃一下自己,但他平时是不苟言笑的,所以老农当作志煕老弟的日常了。遂成佳话。

钱志熙:经仕忠兄推理属实,这案翻不过来了。@黄仕忠

黄仕忠:我们的事儿,从回忆到民俗,从民俗到考古,更考得同学、室友之情之谊,然则从冰淇淋、背唐诗故事,理应有此一问:大学学习后,你是如何放松消遣的?消遣的内容,包括无数的第一次,第一次喝可乐,第一次吃冰淇淋,第一次吃香蕉……

张玲燕:@方一新 绝对如此,我都跪过。跪耘仔细,寸草皆除,同时也不累些,但很脏,现代农民可能已懒为之。

方一新:@张玲燕 临海的农民是弯腰站耘的,就不如黄岩跪耘那么认真、仔细,效果好。确实比较脏一些,此农活习俗现今恐已不存

郑广宣:@吕立汉 你肯定耘过田吧,姿势不同而已。实际上跪耘比站耘相对要舒适些。因为站耘脑袋朝下,血液流灌于头部,再说必须得有腰劲,一般人都做不了多久,必定一会儿就得直腰,自然影响工作进度。跪耘则不必直腰休息,从田塍这头下田,可以一口气耘到那头。而且生产队几十人在一块田里齐头并进,也是颇有点壮观的。

吴朝骞:各位哥们姐们,谈着谈着,都谈到农活了,处处皆学问也。我本无资格,但中学四年,年年学农,也曾干过耘田。半天下来,腰酸背痛,才更体会粒粒皆辛苦!至于耘的是草是苗,也不能保证。

郑广宣:@方一新 所谓脏一些,就是身段较低,刚撒的肥料气息会扑面而来,再就是原来是两脚沾泥,跪耘就泥在大腿。

黄仕忠:关于耘田,我们村在苗小的时候,是跪耘。在头耘时,是初秋,天尚热,早晨的田水凉凉的,田泥软软的,爬着左三下,右三下,好像画太极,觉得也有好玩的时候。带着粪水的情况是少数。

郑广宣:原来我们那儿比较多,随着化肥的普及,慢慢就绝迹了。

黄仕忠:三耘时,老农仍喜欢跪耘,因为省力。也曾记得有一年挤兑起来,大家都必须跪耘,男女平等,妇女们就把长脚裤放下来跪耘。耘完了,就跳到池塘里洗澡,然后湿漉漉的回家。本来妇女们只在家里洗的。

金树良:耘田在我们那边都是跪着耘的,正如广宣兄所述,几趟下来腿上到处都是稻叶划割的伤痕,在水里一浸,很疼的。很少有人家会有苗托和苗骑,为了不被割伤,我们都是穿着长裤、长袖衣衫去耘田的。每爿稻田都要耘三遍,也就是说每株稻都要对它跪三次。真是粒粒皆辛苦哦。老人教育孩子不能浪费粮食时总说,稻米是跪出来的,剩饭罪过罪过。

金树良:@吴朝骞 耘田主要是脏,泥水浸透内裤,总有一只手在田里撑着。腰酸倒不如插秧。

郑广宣:@黄仕忠 现在有不少农活都不干了,比如罱河泥,我文章中说的草浆河泥就是把河道中罱上来河泥和了草籽(紫云英)发酵,过几天就成了很好的肥料。罱河泥既可以为河道清淤,又可以为农田增肥。只是现在没有人做这事。所以河道常淤塞,农田又少有机肥。

方一新:@郑广宣 是的,双膝、大腿全在泥水里。

朱承君:上虞人插秧七株,我们宁波插六株,故当农民俗称“摸六株”。耘田这活小时候干过,站着的,比割稻要轻松些。郑广宣适宜当管农业的领导,编书有些大材小用哦。

黄仕忠:记得母亲说,村里大队会计的老婆,别人耘田,她就站着说话,等你们耘上去了,她就走几步跟上,但谁也不敢说她,最多背后议论一下。

大概是1976年秋天,我们四个毛头小伙一起耘一丘坡田,那里长满了现在做草坪的那种细草,极难挖开。耘完了看看,依然草绿绿,只是被划了些爪痕似的。后天小队长找我给予批评。其他三位则没事,其实我是耘得最认真的。只是他们一个是大队会计的弟弟,一个是贫农,一个父亲是工人(过年都要请队长吃饭的),当然只能找我来数落。这让我知道了人与人原来是不同的。

魏丁:耘田是插秧后相对轻松的农活,那时候生产队里一般安排妇女劳力和我这样的去干这个,稻田里嘻嘻哈哈的打趣。队里的男劳动力大都会被派到船上去罱河泥,挑河泥上岸,三四个人负责一船。那个活辛苦。如果某人今日被生产队长派到耘田,会被众嘲。

樊诗序:后来你上大学以后就有了。。丽水以前耘田有一专用工具。耘完之后还有一程序,叫做“撮灰”。就是将草木灰与拜混合,然后撮成团抛向稻根。你小时候见过吗?@吕立汉

吕立汉:@樊诗序 缙云没有啊。

樊诗序:@吕立汉 那工具像个探雷器,前面铁制部分是半园形的。跪耘引入丽水已是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事了。

吕立汉:耘田工具直插与横插的不一样,横插的用“田耙”,直插的用“圈耙”。横插耘田费力,直插耘田就轻松多了。你说的这个是“圈耙”。我们缙云的圈耙前头铁制的部分是整圆形。

樊诗序:@吕立汉 对了,丽水叫什么我忘了。前面是铁片,平的,后面是半圆的。这种耘田法劳动强度小,但对稻根影响较大,还有,除草也不如用手干净利落。所以后来跪耘取而代之了。反正丽水是这样。

郑广宣:@樊诗序 @吕立汉 我们那里原来也有这类农具,叫耥头,用于一种嵌稻田,这类稻田行距很大,因为上半年种下早稻,在大概其他稻田耘二遍田时嵌种嵌稻,在嵌稻未种时,因为行距大,可以用耥头耥耙,起耘田的作用,但比耘田省力。早稻收割完,再用耥头耥耙被收稻谷的行间。

樊诗序:@吕立汉 我想起来了,老农说的耥头,丽水也有,圆圈上还有一个几公分长的尖头。我猜你见过的就是这种。我说那种更古老。你问兰外公他一定知道。

沈卫东:看得都累死了。农活太累,爬楼太高。

吕立汉:给你补一补《农业》课。

任平:耘田算轻的,我也不大愿干这活。上高架写语录的任务多,没办法。全公社十二个大队都去写,够累,但可以吃一碗红烧肉。

樊诗序:@任平 那墙上至今还有红烧肉的味道。

魏丁:@任平 范围大,都写的话,干一个月?

任平:不止。还要画。那时油画提高较快。。每个村要造忠字台,在边上跳忠字舞。所以也学了砌墙。

吕立汉:那你当时的作品还有遗存吧。

任平:有,现在去良渚乡下可见。

樊诗序:@吕立汉 撮灰没见过?那是仅次于插秧的一项技术活。撮灰时畚箕里装满拌好的草木灰。左手拿畚箕,右手五指快速将灰撮起,准确地抛向稻根部。六株来回扫描前进。要求又快又准。樊小钢很厉害。下乡没几年,插秧和撮灰全大队第一。没有之一。这活后来绝迹了。

吕立汉:缙云只有点播玉米、大小麦有此程序。

张子帆:农活不会,爬楼太累,耘田要跪,一喝就醉……

陈建华:@樊诗序 耕田、撮灰我都干过,宣平属丽水故地,做派差不多。记得耘田农具叫田耙,竹竿头上的铁质圆圈有大有小,视稻秧密植程度而定,见过最大的直径有七寸,显然不符合密植之需而被淘汰,最小是四寸的。也有手耘,那所谓跪耘,想来多半是密植太密、秧苗太小之故。你说的撮灰宣平做法有所不同,多半是草木灰拌人尿揉成铅球状,再一撮一撮直接插到稻根部位的,精准追肥,效果甚佳。有一回,大概尿池的尿不够用,有农人直接兜粪坑里的粪便拌灰,拌匀后拿捏搓揉成团,然后左手托“铅球”,右手撮一撮就如做麻心汤团般去插(哦不,你是左笔,左右手是要反着来)。见着过这“铅球”的来历,都想作呕,以至后来吃到麻心汤团,很长一段感觉都不是太好。

樊诗序:@陈建华 你说那种撮灰法丽水也有。通常大团与排球差不多。有人试图用氨水代替拜,但托在手里眼镜受不了,只得作罢。那球肥通常呈棕黑色,确实像汤圆馅。

许贺龙:@陈建华 此等作业法与吾乡同!耘田、撮灰弟也曾亲历,建华兄描述准确到位。唯吾乡谓撮灰为“塞毛”(毛乃肥料之统称),似更准确。

陈建华:@许贺龙 当年八亿农民困在田里,农活之精细估计古今中外于此为最,特别是人多地少的江南。奈何一年365天忙到头,最后还解决不了温饱。

钱志熙:子帆兄,咱们乐清基本上耘田不要跪,这活如果不麻烦干,就随便扒几下,草草过场。

张子帆干农活,我是彻底门外汉,连上山下乡当知青的经历都没有。

钱志熙:乐清张氏,这么大门第,不需要干农活。。

张子帆

张玲燕:耘田,农民叫摸田。一般秧苗插下去以后要摸三遍。第一遍比较轻松,农民说把水搞搞混就行了。那个时候秧苗刚刚插下,杂草也没见怎么长,摸田的主要任务是补秧,因为插秧的时候有可能因为赶进度甚至你追我赶或者插秧者水平不好,把秧苗插在脚窝上,这些都有可能导致秧苗浮水不着泥。此时耘田把水搞混然后重新沉淀,也相当于插秧之后再平整土地。这第一遍可以站着弯腰搞搞水,走个过场。第二遍第三遍才是认真除草,最好跪下去,因为如果草多,弯腰不着力还很累,唯有跪下去两手交替除草有效果人也相对不累,但此时秧苗已经返青成活,叶边锯齿形锋利,两大腿内侧会被划破,所以要穿长裤,但穿上长裤跪在田里一路拖着泥水烂草前进,真的很脏。

我下乡的大队不是纯水稻区,双抢的时候所有劳力都扑到水田里,秧苗插完以后,一部分劳力要转移到桔园棉田里,摸田这样相对轻松一点的活儿一般交给老人去干,所以我也就象征性地摸了一两次。

方一新:干过耘田(摸田)农活者的经验之谈。

钱志熙:@吕立汉 丽水地区的耘田器,有点接近古之植杖而耘。

方一新:志熙兄关于耘田的考证很见功力。

钱志熙:你们这个耘田、撮灰之法真的是精耕细作。温州的田主要是围海造成的,土壤丰沃,追加施肥,多用撒灰(后用肥田粉)、泼壅(人粪肥)之法。

陈建华:诸般农活,惟耕田未学会,引为憾事。撒灰、泼壅(好有学问!)我们那边也都有。

张玲燕:@陈建华 我下乡的时候,基本上都用上拖拉机了,唯有一些边角田,面积太小,拖拉机施展不开,老农民吆喝牛耕,所以这个活儿我也没有碰过,还有脚踏车水我也没有赶上玩。70年的知青见我玩不上,整天就在我面前吹这个。

陈建华:耕田的活从来是男的干的。只是后来强调能顶半边天,如车水之类女的才有得玩。@张玲燕

钱志熙:@张玲燕 行家之话,我叫耘三番田,第一、二番稻子尚小,田泥也未板结,耘起来轻松。第二番吃力点。第三番稻子长大,稻叶割小腿,稍嫩点的皮肤,被割刮的感觉很难受。但三番田稻子长满田间,田水汪汪仅见,所以耘过、没耘过实在看不出来。所以说耘田是良心活,尤其是站着爬行而耘的这种。有一故事,一主家雇几个人耘田,自己送点心和茶水到田头。看到几个人都躺在田塍睡觉。他把茶罐抛到田中央,提着点心回家了。晚上打短工的回主家吃饭。问耘完了吗?耘完了!那我那个茶罐你们有没有带回来?

张玲燕:@钱志熙 哈哈,所以要打到地主老财,你看人家就是坏么。

陈建华:@钱志熙 这样的主家和短工也只乐清一带会有,海鲜吃多了,脑瓜子活络。。

钱志熙:短工们也不赖,彼此彼此。

张玲燕:@陈建华 是的,会牛耕的都是老农民,老把式。我下去的时候,一般的青年农民都不会这个了。

吕立汉:就是。处州的地主老财没那么坏。

陈建华:最坏的是东北银,编个半夜鸡叫骗我们。

钱志熙:@陈建华 建华兄,是这样的。但各地不同,我们那里妇女一般不下田,插秧割稻有时年轻未婚妇女帮一下,耘田妇女决不做。所以玲燕大姐很辛苦!。但广东客家和东北鲜族,家务和下田地干活的主要都是妇女承担。男人做什么去了呢?据说是读书、经商去了。其实有些就是游手好闲。大家都知道美丽的惠安女形象吧!那么美,其实是最苦的、做农活的妇女!

任晓岗:众口一致话农桑,场景宛在眼前。一直困感这几千年农耕文明的场景从未在文艺作品中得到细致鲜活的展现。倒是一个老外写了本《四千年农夫》有一些零星的片段描述河泥耕耘。

董小军:78群里一天都没干过农活的估计不多,当年,按五七指示,各学校都安排了大量的所谓学农劳动,本人操持过的计有:摘棉花、捉棉蛉虫、割稻、割猪草、挖草根(为猪们羊们准备的过冬食物)。所有活相加,总的时间在两个月以上。摘棉花最受农民欢迎,提供了实在的劳力。

张子帆:你这样说,我也是干过一些农活的,春采茶,秋割稻,夏季给果树新果戴纸套……

沈卫东:我参加过的农活不多,跟各位相比差的远,但是类别比较广,记有:1.学农劳动,这个就不细说了,小学中学几乎每个学期都有,印象深刻的是养猪,没有杀猪。2.跟着部队机关的干部战士参加双抢,插秧割稻,每次都是三四天,两次。3.在自家的院子里,种菜和伺候各种果树,还有养陆海空三军,陆是鸡鸭猫狗,海是鲤鱼、金鱼,空是鸽子。成果最大的是养鸡。

(五)当年我们挣的工分

张玲燕:@钱志熙 台州妇女们一般也不下田,农忙的时候会出一些工,但我是以知青身份与男性农民同工同酬,所以我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农活。

陈建华:@张玲燕 对你的同工同酬感兴趣,男的10分你也10分?

张玲燕:@陈建华 我8分。

陈建华:不是百分百同工同酬,但比我们那边好。

张玲燕:就同工同酬来说,我可以拿10分,但队长跟我说,我们一个壮劳力拿10分,要养家里的老婆孩子或者父母的,你就养你自己一个人,所以你拿8分吧。你们那边怎么样呢?

陈建华:男10女6。

张玲燕:女知青还是女社员?

陈建华:女社员。

张玲燕:这没错啊,我们这边女社员也是这样的待遇,但我是知青啊,这个有优惠政策的,当然能拿8分的女知青也是不多的。

郑广宣:女知青到了生产队,不也是女社员?@张玲燕

张玲燕:@郑广宣 不是的,女知青到了生产队,与男社员一起出工,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女社员,我们属于无性人。

郑广宣:@张玲燕 你拿8分,估计陈家某人能拿7分。

张玲燕:@郑广宣,干农活啊,他估计能拿4分,当年我们家装修的时候,大家都在院子里拿着锄头玩,当地的农民一眼就看出来他不会农活。

任平:与@张玲燕 差不多的道理,我也是8-9分。农活毕竟在学习之中。

陈建华:女知青接受再教育,木得优惠。

张玲燕:@任平 相对于男知青来说,农民还是喜欢女知青的,因为女知青一旦嫁人,就沦为普通的女社员了。但男知青就不一样,娶妻生子,永远要占生产队一份甚至几份口粮的。

陈建新:一个未曾当过农民的工人,老宣给我7分高了,给我4分也高了。

张玲燕:@陈建华,不要以为我的8分是优惠,刚刚下去的时候啥也不会只能和生产队的小男孩一起割草,一天4分工分哦。

陈建新:不过,你们进工厂,会开车床吗?会修机器吗?。社会大分工,不干这种活儿,能拿起工具就干,几乎不可能。要是谈与农业最靠近的经历,1966年停课闹革命,我在家养过两年半的鸭子和鹅,估计你们都没干过。。还有,我剥过四个夏天的毛豆。当年剥一斤毛豆肉四分钱。

钱志熙:很对。@朱承君 老农民来了我们就不说了。

(六)陆埠追忆

沈小杭:@郑广宣 反复拜读了广宣兄的大作,窃以为是天花板级别的,必须点赞!文中两次提及余姚陆埠,其中一次还提及陆埠中学,惊讶之余,赶紧打电话联系那里的老同事,询问当年工宣队进驻有关情况。结果,查到确实有个上虞人,名叫范钦安,却不是我要找的郑老爷子。看来,我的老同事还不够老呀。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一站,就是陆埠中学,我在那里当过两个学期的语文老师。看了广宣兄的文章,不禁又勾起了我对那一段岁月的回忆。苦,但快乐着。

我的家乡余姚,原属绍兴府,与广宣兄的家乡上虞山水相连,人文相亲,语言相同。有段时间,因革命工作需要,余姚、上虞被拆并为“余上县”和“姚虞县”,我父亲早年就是在余上县一区参加工作的。我母亲早年就读于上虞春晖中学,后来考取绍兴卫校,1959年毕业,分配至省妇女保健院(即现在的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妇产科医院)工作,我次年出生于此,故而名字中相应有个“杭”字。

在广宣兄文中提及的上虞丰惠,我有个忘年交,大名叫吴士诲,早年在余姚县委办工作,文化功底很扎实,尤擅绘画。他曾以丰惠旧时民间生活为题材,专门出过一本画册。这本画册,我曾在杭州同学会时赠送给广宣兄,获得他的好评。这位吴老先生,还是发掘我去人大系统工作的有恩之人。这一件件一桩桩无不说明,我的命中,注定与上虞和上虞人特别有缘。

郑广宣:@沈小杭 我就在大庄殿那儿上的小学,当时是陆埠镇小。

(七)友人感言

张梦新(浙江大学中文系教授):看了,很亲切,也很感动。本人也是“老三届”的一员,只是广宣友是68届的初中生,而我是66届的高中生。我年长六岁,所以对广宣友文章中写到的在62年困难时期挖蕨根代粮,在生产队劳动的艰辛,都感同身受(因为我也曾支边黑龙江,在生产队下乡三年半)。

虽然历经磨难,但广宣友这一生还是实现了参军和上大学的两个梦想,更是干成了一个只有一年半农半读初中学历的复员军人,当了初二语文老师,并考上杭州大学中文系的两件“牛事”。这也正应了古语所云:“有志者,事竟成。”

77级和78级只相差半年进校,但许多经历相仿,很多人都经历了十年“文革”,因此关系最好。尽管我与广宣友在校时接触不多,但因为我毕业后留在中文系任教,而广宣后来在浙江教育出版社,所以后来两人的接触反而多了。广宣友继承发扬了在农村和部队时吃苦耐劳、勤奋好学、认真踏实的优良作风,在出版社干得风生水起。特别是他还热心为中文系的老师和学友们服务,如本人参编的《古文鉴赏大辞典》以及《唐宋词汇评》(吴熊和主编,五卷本)等等,都是广宣兄担任责任编辑,他认真把关,一丝不苟,编校质量精良,多次得到业界和中文系众多老师的夸奖。

今年是我们毕业40周年,作为77级的一员,我很关注78级系友回忆当年高考的文章。这些文章无论是写高考前的拼搏,还是写在校四年的求学生涯,都朴实平淡,细节生动,真情洋溢,读了让人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当年校园学习生活的点点滴滴,回忆起那些可亲可敬的老师,以及个性各异的同学。在此,谨祝广宣友和中文78级的各位系友们身体健康,退休生活愉快,阖家幸福!

中文系77级系友张梦新2022.6.29。

章俊弟(79级本科,南京大学博士,江苏教育出版社编审):拜读了郑兄的回忆文章,又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年代!郑兄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我们是同行,可我却第一次知道他这些古怪离奇的故事和经历。这些事情除了读书,多是我不熟悉的。虽然郑兄只大我几岁,他78级,我79级,可是却好像比我多经历了一个时代。奇怪的是,我没经历的事情,读起来却让我自己也如同亲身经历了一般。显然,这得益于他简洁朴实而又传神备至的文字,以及背后坦荡的胸怀和真挚的情感!老天有眼!最终,这些苦难成了郑兄迈向成功的垫脚石。古人云:文如其人!吾爱吾兄!吾爱其文!

陈中干(同连队战友):文章从头到尾仔细拜读一遍。写的好,真实感强,生动感人。特别是小时的读书、劳动等情节更加真切。反映一个时代的故事。而且主题突出,两个梦想。都梦想成真。祝贺你圆了你的梦,而且取得了辉煌。这是你的自豪!也是我们战友的骄傲!

颜志清(同连队同乡战友):大作拜读,当兵一节梦味欠浓。69年珍宝岛事件后举国备战,准备打仗。这个态势下当兵特别有意义,挖过防空洞,全连官兵剃光头,参与101工程建设等,为谁当兵?圆梦就更牛了。仅供参考。

王尚文(浙师大中文系教授):近日来因身体原因,常常卧床休息,感觉无聊时就玩手机。其实玩手机也很无聊,因为几乎看不到一篇稍好的可读文字。今天可交到了好运,老兄的文章把我深深迷住了,情真意切,特别是真实、生动、丰富的细节,犹如一串珍贵的明珠熠熠生辉!透视出你纯朴美好的心灵,和那个缤纷多彩的特定时代,我觉得已得《史》《汉》描写人物的精髓。所可建议者是最后一个自然段的两小处:一是当年你实现两个梦想的最大障碍,绝对不是你们家的穷;你能够实现梦想的关键是你当年的志气、豪气,这才是真的“牛”啊!另一处是,你上文已经写到你的老师,为何此处却只提你的同学而撇开老师呢?吹求之见,仅供参考。不胜惶恐之至!(今已据意见作补充)

曾大力(广东教育出版社编审、原总编辑):拜读了。如同你大学前的小传。才知道,当年万千青年的当兵梦想,你如愿以偿。之后的上大学梦想,又一次梦想成真。这篇文章不仅是你们同学间的怀旧,还真是可以让后辈们了解父辈坎坷的人生和读书改变命运的实例。

认识郑广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他已经是浙教社的“牛”编辑了。他策划和责编的图书已然等身,而且基本上是省级大工程和国家级项目。今天读他的《两个梦想》,尤如大学之前的人生小传。那个特殊年代,我们这一代人,有着大致相似的路径,插秧、除草、收割的农活咱也拼命干过,但运气没有他好。他梦想当兵,就真当兵了。而另一个梦想的实现,就不仅仅是运气:“我知道只有读更多的书,掌握更多的知识,才能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也才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是真心话。以初中一年级的学业资历,高分考进了杭州大学,梦想成真,的确是拼命读书的结果。那个年代,考入大学的我们经历各异,但爱读书,却是我们的共同标签。

韩陈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我与广宣都是1968年的“老三届”,区别是:我是68届高中,广宣是68年初中。正如广宣所说的是“共和国教育史上一个特殊的群体”。

就“老三届”的整个群体命运而言,无疑都是悲剧角色,都是“这个可怜的群体中可怜而又无奈的”。然而,广宣因为自身的特殊努力,却在逆境和困境中奋起,圆满了两个梦想——参军 上大学,做成了两件“牛事”。既有冥冥之中的“定数”,更有自强不息的“变数”,“定数”引导“变数”,“变数”催化“定数”。

很欣赏广宣文章的副题“一个年级与一个时代”,意味深长,发人深思。那时的一个年级,的的确确反映了一个时代的风貌!

同为老三届,我很羡慕广宣:广宣真正当过兵,是真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那是无上荣光的事情;而我顶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江苏生产建设兵团战士”的名号,其实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原为劳改农场的农民工而已。广宣真正上过完整的大学而且是名牌大学,而我因为当过工农兵学员则不能再考大学了,大概只能说是上了半个大学吧。

广宣大学毕业之后,弃政从文,一直在出版部门工作, 天天读书,天天编书,不为名不为利,为传播弘扬中华文化作出了巨大贡献。

高中毕业五十周年同学聚会,我写了一篇新赋《入泮知命叹春波》,现摘其要者以示“老三届”之共情共心:

高中毕业之际,大学停办,升学如上天而无路;工厂停工,务工似入地而无门,千山万山只有下乡上山:农村子弟则直接回乡,貌似归依而心灵备受煎熬;市镇子弟则悉数务农,流落天方而飘忽无所依傍;至于二三英隽贵达有幸从戎,实属凤毛麟角矣!

岁月倥偬,命运乖舛,星转斗移,人事沧桑,笑谈之间,五十年矣,故序而赋之云尔。

吾闻古人有言曰:微莫微于天下之几,妙莫妙于天下之神。言有浅而可以托深,类有微而可以喻大:

纵心物外,荣华富贵兮刹那芳芬;

放怀情中,功名利禄兮隙驹浮云。

旦兮夕兮而旦旦夕夕兮,旦夕祸福而不可循也;

日兮月兮而日日月月兮,日月光华而不可屯也;

年兮岁兮而年年岁岁兮,年岁漫漶而不可泯也!

诸君以为然否?

乱曰:命乎,运乎?听命而从运乎,从运而听命乎?

陈苗昌(同一连队战友):广宣,你的两个梦想,两个"牛事"一文我认真拜读了,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这一代人可以说出生生不逢时,读书又学不逢时,以前农村贫困,生活艰苦,在没有参军入伍前在农村确实吃了很多苦,什么样的农活都干过。我们都是农民的儿子,当时要想离开农村不做农民,唯一的出路有两条,一是当兵,二是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大学跳出农门。你少年时代也碰到过许多挫折,因你有坚定的意志和理想,入伍后,在部队服从组织需要和工作安排,无论到哪个连队,无论在哪个岗位,都能严格要求自己,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经受了锻炼,并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复员到地方后,你继续努力学习,国家恢复高考后顺利考入杭州大学中文系,当时我在部队收到你考入杭大中文系并报到入学的来信,你在信中说到杭大优越的环境,宽畅明亮的教室,许多战友都为你高兴和自傲,而且十分羡慕。你从小就有理想和目标,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最终一定有收获。你的人生实践和经历充分证明一个道理,一是要坚持不放弃;二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只要有梦想,一定能实现,所以,你现在可以自傲的说,我做到了,我圆梦了!为你点赞!

孙梅(广西教育出版社编审):文章通过朴实、清新的语言,并配有珍贵的历史图片,描绘了自己从童年到少年,青年到中年的成长经历。早期生活虽然艰苦,但是从不颓废,小就有志向,从农村生活到当兵,再到读大学,通过细节的描写,处处显露出对事业,对美好生活的希望,也表现出作者的独立自强,最终事业有成。通过作者的成长经历我们感知到了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到今天跨越了半多世纪,看到了世事变迁,社会在发展。文章很有故事,值得一读!

宋红(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审):拜读大文,广宣兄实现了今生的两大梦想,当兵和考大学,又身兼老三届和新三届的双重身份,文中记述,一定能唤起一代人的生命回响。虽然在下比广宣兄小了几岁,只忝列于新三届的队伍,且一直在城市生活,但在那“知识越多越反动”的荒唐年代,我们的经历竟然出奇地相似!

尽管没吃过险些让人肠梗阻的草根,但拔秧、插秧、割稻等农活俺都没落下,而且北方的农活还有割麦子。割麦与割稻有很大的不同,麦子收割时秆茎已经干黄,割起来很韧,很费力,而且麦芒刺到皮肤上很痛,所以天再热必须穿厚的长袖衫;稻子收割时秆茎水分还很充足,所以只需把稻子用左臂轻轻揽住,右手挥镰猛砍,清脆的稻秆会应声而倒,将所管数垄都砍倒不短的一溜,再回身捆扎。高中毕业后在农场劳动时,俺算是割稻能手,多年以后,还很怀念稻秆在我镰下咔咔作响的那种感觉。

拔秧时也有蚂蝗爬到腿上吸血,不能硬拔下来,要使劲拍打旁边的皮肤,让蚂蟥自行掉落。后来才悟到拍打是为了让蚂蝗的吸盘与皮肤之间产生缝隙,使吸盘失效,所以不必用力拍打,只按压旁边皮肤就很容易让蚂蟥脱落,然后将蚂蝗团成一个栗子样的小球,远远抛到身后的水田里。

那些年,可读的书少之又少,往往是将家里可怜的几本书轮番读,所以每本书都过好几遍。小伙伴之间传阅的书,常常封皮脱落,没名没姓,甚至没头没尾。曾从二三十页之后开始,看过一本据说是儒勒凡尔纳的科幻小说,看得惊心动魄,一直以为那本书应该就是《海底两万里》,很多年之后,外国文学作品可以重新出版,我买了全套的儒勒凡尔纳文集,才知道原来让我惊心动魄的那本书是《神秘岛》。

俺也曾有过两大梦想,一是开飞机,二是做一个居里夫人那样的科学家。但开飞机的梦想很快就自我打消了,因为听说飞机驾驶要查三代,如果不是“三代挖煤做马牛”的劳动人民,连飞机的轮子都摸不到。

而在恢复高考的那一刻,考上才是第一位的,考什么专业已经无法奢求。于是放弃学习化学的理想,误打误撞成了文科生。对化学的热爱,变成了厨房里的煎炒烹炸。

回想起来,我们的童年和青春经历了太多的艰难困苦,虚耗了太多的荒诞时光,肯定不希望下一代再重复我们的过往。“却顾所来径”,尽管命运多舛,却仍是时代的幸运儿,因为毕竟还算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广宣兄以著名编辑的身份致仕,又有爱女承继父业,绝对是人生的赢家。“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后面就享受快乐安闲的退休时光吧。

林一平(浙江临海市教科所原教研员):那个年代,会有许多相似的灵魂。

那个年代,我最大梦想也是参军,上大学我是不敢想的。最终我的唯一梦想也在村“民兵连长”这一现实前一次次破灭。

那个年代,我只好免试进入“我的大学”,面朝黄土背朝天,读着泥巴,数着蚂蝗,倒退倒退,也不知何时到田埂,为了那每天7分钱,我体弱,生产队只给7分工分,相当于7分钱。

那个年代,我只好跟着师傅学了一门手艺,背着一包铁凿,每天里穿村走户,唱着歌,挥着凿,把一块块木头,凿成我梦中的花。

那个年代,学校办到家门口,需要大量教师,我和作者一样也曾充当过教师,这种没编制的教师叫“民办教师”,最先拿的是24元工资。教学中自然就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没有参考书,靠的就是一本字典,通过读背字典,无意间提升了自己的解读能力,后来通过考试成了一名教师。因为先天不足,为了名副其实,个中滋味,唯有自知。

那个年代,我们有着不一样的青春,做过相同的梦。

王纪良(同乡战友,原坦克团副政委):“牛”文已拜读,甚“牛”。当兵一段经历与考大学虽为两件事,但有其内在的联系。建议再挖掘一下,使两者联系更紧密一点。班门弄斧,见笑,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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