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球的人总是在感受着岁月的轮回。

比如昨天西甲大结局时，马竞七年后再夺冠；

比如也是今天凌晨的意甲大结局，米兰七年后梦回欧冠；

巧合的是，七年前的2014年3月12日，正是马竞主场4-1将米兰淘汰出欧冠1/8决赛，而那场比赛为米兰打进唯一进球的是，圣西罗的上一任金童卡卡。

再仔细看看，猛然发现亲历过那场比赛的人，只剩下马竞的主教练西蒙尼……

1

2014年世界足坛的焦点目光早已不在意甲。

当梅罗在如日中天的西甲争星辉的时候，曾经和他们站在一起并肩成为世界足坛80后领军人物的卡卡，率先离开争霸的舞台。

他依然穿着红黑22号，可那早已不是七年前在雅典眉飞色舞的男孩子。

雅典封神的七年后，他受过重伤，经历过嘲笑，忍受过冷板凳，当他再回圣西罗的时候，曾经熟悉的老大哥们也不见了踪影，他本人倒是已经成了米兰队里当仁不让的“大哥”。

尽管米兰球迷热情的呼喊总让卡卡觉得一切从未远离，可是当2013年9月14日卡卡真正脚踏实地再次站上意大利的球场时，戴上米兰队长袖标的卡卡才发现原来终究是回不去了。

在卡卡回归的首秀中，他和巴洛特利、罗比尼奥的跑位总是很难想到一块，曾经在意甲赛场屡试不爽的长途奔袭也没法再现一次，更令人沮丧的是，卡卡这场回归首秀只进行了六十九分钟，之后就主动请求换下，等来的是伤缺一个多月的坏消息。

赛季刚开始就出现头牌轰然倒塌的状况，给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米兰又来了一记重拳，那年的联赛19轮战罢5胜7平7负，被榜首尤文甩开了30分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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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赛季的前半程，仗着欧冠DNA，米兰作为唯一一支代表意甲晋级欧冠淘汰赛的球队，成了最后的遮羞布。

而正在上升期的马竞扯掉了米兰的这块遮羞布。

回到意大利赛场的米兰在混乱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那个赛季最后几个月，名宿西多夫的草率上任开启了米兰名宿主帅走马灯的序幕，当然西多夫本人也没有玄学之力拯救米兰于水火中。

十六年来无缘欧战，曾经的金童卡卡也在赛季就正式宣布再次告别米兰。

如果说2012年那场圣西罗盛大的告别战，是我们这些米兰球迷初尝青春的离去，那么2014年卡卡彻底离开圣西罗，是给我们这些米兰球迷的青春画上最后一个伤感的句号。

也是在那年夏天，我的足球初偶像因扎吉，带着在青年队傲人的成绩表走向了一线队教练岗位。那时候并没有深度了解足球的我，还天真地以为，这说不定会是米兰瓜迪奥拉的开始，我想当年很多球迷也跟我有一样的想法。

因为我们都不愿意承认，有着欧冠DNA的米兰，这么快就进入了下沉年代。

3

一支球队的崛起不是一朝一夕的，一支球队的滑坡也不是一两场球决定的。

当我真的开始了解足球与政治，足球与经济的时候，我才明白AC米兰这块牌子在最兴盛的时候就是贝卢斯科尼的政治资本，是贝卢斯科尼政治人设的宣传砝码。当欧债危机席卷意大利，贝卢斯科尼被意大利人民所唾弃到狼狈从总理位置上再次下课时，AC米兰就已经注定再往下坡路上走了。

2011年AC米兰时隔七年再夺意甲冠军，马上在那个夏天打包向大巴黎出售了伊布和蒂亚戈-席尔瓦，已经是贝卢斯科尼“收手”的明确信号。

只不过那时候的米兰球迷都不愿意相信。

就像我，直到2014年还在幻象米兰还会有X先生，幻象米兰这么多名宿里总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名帅，如同卡佩罗、安切洛蒂从米兰球员到米兰名帅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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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再次证明不是每个名宿都能做好母队的教练。

西多夫不行，因扎吉也不行。这两位都曾在愤怒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你们有些球员就是不配穿上红黑色的战袍。

那时对于米兰还有很多幻想的我来说，这句话仿佛掷地有声，是至理名言。

可是现在想来，也许这句话也并非那么正确。

西多夫和因扎吉都是球员时代声名显赫的球员，他们都有各自的天赋异禀之处，他们的队友也都是各个位置上的大牛人。他们一直处于水平较高的竞技环境、竞技氛围，或许是很难想象，那些水平起伏比较大，状态不够稳定，甚至球商方面都算不上多好的球员是处于怎样的情况，有着怎样的挣扎。

就像班上的优等生永远不能理解学习能力不足的学生一样。

于是过高而不切实际的的期望，横亘在西多夫因扎吉这些米兰名宿教练们，与那时候米兰球员之间，也成了压垮米兰的“又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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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重建的话，其实米兰从2012年“众神”退役后就开始寻求重建，但是或者是有碍于曾经欧洲豪强的面子，或者是贝卢斯科尼还想着拿AC米兰作为给他政治上东山再起先锋队，米兰的重建一直都是不伦不类，拆东墙补西墙式的重建让吊着一口气的米兰上下，活得更加挣扎。

现在想来很感谢米哈率先扯掉这个面子的包袱。当米哈把16岁的多纳鲁马推上意甲赛场上时，其实就是在用实用主义彻底宣告，米兰已经毫无昔日豪门牌面可言了，一个要16岁小孩守门的球队，是需要更大的决心和魄力来完成重建的。

米哈时代的换血并不仅仅只有门将位置。

1992年的德西利奥、1993年的艾利、1995年的罗马尼奥利等都开始有机会披上红黑战袍。

比起西多夫和因扎吉等名宿教练很难理解米兰新一代年轻人，米哈这个“外来的和尚”好像更懂米兰这群天赋初始值没有那么高，一切都还得从头开始的年轻人。据说那年米兰宣布米哈下课时，有不少米兰年轻球员主动到米哈办公室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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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在那几年一众米兰名宿排队在米兰当教练，已经成为梗的时候，米哈这个毫无米兰DNA的名宿教练，是米兰那段重建过程中，最接地气，也最稳扎稳打的一位。

但重建是不会立竿见影的，尤其是当贝卢斯科尼真正成为“甩手掌柜”时，指望米哈马上捏拢这批人，打出重新建队的成绩，无疑是天方夜谭。

可早就已经把AC米兰作为待价而沽的贝卢斯科尼等不起，他希望米兰赶紧打出成绩，他也能找卖家卖出个好价钱。

于是再换教练，这次迎来的是似乎在佛罗伦萨有一定建队经验的少帅蒙特拉。

说蒙特拉有一定建队经验是因为他那几年的确把佛罗伦萨搞得红红火火，能连续三四个赛季让紫百合稳定在意甲第四第五的位置，证明蒙特拉是有一定能力。

但蒙特拉也有局限性，变阵过于频繁、临场调整变化过慢使得蒙特拉在面对一些关键战的时候总显得顾虑太多。球场上主帅犹豫就会败北，也是很常见的。

所以翻回蒙特拉在米兰的履历，也就不难发现，蒙特拉确实在米兰球迷和米兰高层所看重的一些关键战，比如米兰德比、“神圣同盟德比”（当时还是会这么称呼的）、或者对阵罗马拉齐奥那不勒斯这些焦点战上，蒙特拉的战绩总显得那么拉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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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即便现在回想起来，蒙特拉还是让米兰球迷在2016-2017赛季有过推倒重建以来难得开怀的时刻。

联赛和意大利超级杯“双杀”尤文、时隔五年米兰终结无冠尴尬，这都是那个赛季蒙特拉为米兰球迷带来的欣喜时刻。

圣西罗需要欢笑，红黑军团需要荣誉，米兰球迷需要看到希望……而这些在蒙特拉执教米兰的第一赛季统统有过。

尤其难得是，一个赛季结束之后，米兰终于再次取得了欧战的资格，这对于正在重建，且相当年轻的米兰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如果人员稳定，将帅齐心，高层不作妖慢慢解决债务问题，那么这批年轻的米兰球员在蒙特拉的带领下安心打两年欧联，再巩固巩固联赛成绩，能够稳定重回意甲争四集团军，米兰的复兴看起来的确是有希望的。

但，这只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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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夏天是我写足球以来第一次完整地追完一个夏天的转会新闻，也是我第一次去现场看AC米兰的比赛。

虽然2017年的ICC远比不上2011年超级杯鸟巢的冠军余晖，也比不上2015年借着皇马到来显得星光熠熠，但那却是追米兰这么多年来，我自己的独家回忆。

更何况那年的AC米兰凭着所谓“李哥”的分量，在转会市场，在中国球迷圈却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暴。转会市场上的豪，“新老板”雄心壮志的宣言，虽然不足以让我觉得AC米兰马上就能复兴成功，但也着实让我激动了一把。

尤其是在努奇以4000万的价格从尤文跳槽到米兰的时，依然有着昔日豪门球迷虚荣心的我，还是把自己社交媒体的ID改成了“米兰不夺冠不改名”，那时候初写足球的我，依然抱着这么一个想法——至少在纸面实力上，可以说米兰也没那么怂了，这都多少年了，豪门嘛，哪怕是落魄的豪门也是需要球星号召力支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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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的想法确实是不成熟的。

球星号召力重不重要，球星个人能力重不重要，豪门的面子重不重要，重要，但也都没有球队搭建一个更稳健运转的体系重要。

当然像努奇这样的球员能够出现在市面上，而且是以相对“便宜”的价格出现，我想哪怕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米兰可能还是会试图去谈去竞争，这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但从另一个角度上，也完全暴露了，所谓“李哥”也就是一个完全的投机主义者，他们的建队思路，他们的建队思路，都不是朝着为一支球队长期健康稳定发展考虑，而是朝着“我们要搞大事”、“我们就是要上意大利和中国头条”这个方向考虑，所以这才有了背着外债狂买一支球队的FM玩法。

命运的馈赠都早在暗地里标好了价格，更何况这价格还是老美的对冲基金标的。

如此的式的建队带来的压力，反而成了米兰复兴路上的“拦路虎”。毕竟大家都明白，那些一年到头背一堆外债的球队，在足坛史上都没有好下场的。

于是这场荒诞的闹剧在这位神秘的李哥与老贝握手的那天，就注定写下了失败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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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名宿主教练的接力棒终于击鼓传花传到了八号加图索这。

米兰球迷一方面在感慨自家祖上阔的同时，一方面也对这支球队又将走入重建——失败——再重建——再失败这种死循环，难掩失望。

其实那年我和大多数米兰球迷一样，对中途接手的加图索根本没有报太多战绩希望，只愿他能够依靠这米兰名宿这口气，让这支球队不至于“散架”，平稳度过交接到下赛季新帅手里，毕竟加图索的一线球队执教记录我们也都清楚，想让米兰在加图索治下出成绩，是一件挺难的事，尤其是那时候的米兰还处在内忧外患的境况下。

尽管那几年还追着写过复盘的我也没少“骂过”米兰那批球员的种种，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不管是被米兰球迷诟病的“破产版罗本”苏-只会内切远射打门-索；

是在米兰远未达到预期的巴卡、蒙托利沃、比格利亚、R罗、皮亚特克；

还是受伤之后就再也难以起飞的纳文图拉、德乌洛费乌、小孔蒂、卡尔达拉；

再或者是在米兰那几年没打出来现在在其他球员已成“满天星”的A席、洛卡特利、奥坎波斯、帕萨里奇；

更有像对米兰念念不忘却再也难回圣西罗发挥自己光和热的库特罗内……

我们似乎都很难说他们在这个时代，不配成为米兰的一份子。毕竟是他们在那些天穿着红黑球衣，在内洛挥洒自己汗水，是他们用他们的肉身在圣西罗摸爬滚打。

或许他们确实是比我们更想看到圣西罗阳光的人，但能力所限，球队当时氛围所限，他们在米兰的失败，是注定的，这些失败也不是他们凭借个体的力量所能左右和挽回的。

可能这话放这说有些矫情与刻意，但我还是想代表一个米兰球迷，对这些曾经为米兰战斗过的球员们，都说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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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谁没想到加图索拖着这样一支看起来“必败”的队伍，一拖就是一年多。

加图索的下课也是肯定的。并不是谁都能靠着一帮娃娃都能建立王朝。

这时的我已经写足球写了两三年，不敢说有多懂足球，但至少可以比较客观和全面地看待加图索的下课了，也非常谨慎地看好“战术大师”詹保罗的未来。毕竟此时的我已经明白，足球不仅仅是场上那你来我往的表现，更是场下人情世故、多年精心经营的综合结果，对于詹保罗“战术大师”的头衔也就是权且听听。

果然詹大师前景不乐观，球员生涯和教练生涯都曾打上紫百合烙印的皮奥利来到米兰，在质疑声中上岗，在米兰高层三巨头前功勋队长马尔蒂尼、前功勋球员班和“资方代表”加齐迪斯的火药味中，谨慎前行，终于在熬过2020那个艰难的冬天后，皮奥利等来了米兰这几年重建中一直却的主心骨角色——伊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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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个轮回一样，这篇文的开头我们以卡卡的回归为始，这篇文快到结尾我们迎来了另一个米兰故人的回归。

到底该怎样评价伊布？或者说到底该怎样评价米兰时期的伊布？大腿？功勋？传奇？

我更愿意称他为米兰的导师。

十年前他用他的中锋体系支撑起米兰最近一次联赛冠军的主力框架，给上个时代老去的米兰传奇们一个美满的谢幕；

十年后他依然带着他的中锋体系支撑起重建以来，米兰近十年最好的主力架构，给下一个世代的米兰年轻人带了一个好头。

当时伊布回归米兰的时候，我就写过一个小文来说说伊布能为米兰带来什么，事实证明，伊布或许不能为米兰带来更多进球（当然这一个半赛季伊布依然是队内进球数数一数二的，足以证明伊布能力是能没问题的），但至少这样一位级别站在那里，就给球队里的孩子们的成长带来巨大的安全感。尽管这种安全感有时候也会带来负面效应，但大多数时候，老球员的稳定发挥确实能够极大程度上缓解年轻球员的压力，让年轻球员更有序更健康的成长。

不止伊布，后防老将克亚尔也发挥了同样的作用。

米兰自疫情后空场比赛到去年年底，这么长的时间里，创造了队史第二长时间联赛不败，凯西、特奥、卡拉布里亚等年轻球员在伊布、克亚尔身边成长升级，再次证明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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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年轻也是会犯错的，本赛季联赛下半程的无限拉胯，也让这支年轻的米兰又把自己逼上了华山一条路。

当很多意甲直接竞争对手的球迷直接喊着，“半程冠军，四大皆空”来嘲笑这支摇摇欲坠的米兰青年军时，已经逐渐打好地基的米兰还是依靠三军用命，在最后的关键战中击败老对手尤文、击败苦主亚特兰大。

特别是在今天重重压力之下，看着老在续约问题上和球队闹得不愉快的多纳鲁马一次次怒吼出击；看着那个曾经被我们自黑的自家青训卡拉布里亚一次次上下奔跑堵抢眼；看着特奥弟弟冒着被对方玩命铲抢的危险也要往对方禁区里冲；看着租借而来的梅特、托莫里也在拼命上自己的荣誉感；看着凯西最后带着球护到角旗区顽强得以一敌三……每一个红黑球迷都在为之感动，为之欣喜——这支经历了起起落落重建又重建的青年军，好像真的能“打大仗”，能干大事了。

看看今天被一群中年红黑球迷刷爆的朋友圈吧，看看那些今天为米兰再进欧冠而落泪的人们吧！

岁月或许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沉重的痕迹，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已经让这些一个赛季很难熬夜的中年球迷难有青春的活力。但陪伴他们长大的这支球队，就像是刻在他们DNA里一样，只要有机会，这些中年人也依然愿意为一支球队而疯狂。

那句被写在各类打鸡血的书上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想改一改，把它献给今天早上为米兰重回欧冠疯狂的这群中年球迷们——

只有这种人对足球的热爱最纯粹，他们是看过圣西罗的巅峰，见证过圣西罗的落幕，依然期待阳光会照耀圣西罗的人。